手上的煙還是燃到盡頭了，在燒焦了一段過濾嘴后自然熄滅。

從婁曉娥坐到身邊的那一刻起，就象征性的抽了一口，剩下的多半截在手上夾著，任其自生自滅。

現(xiàn)在，煙燃盡了，不好再假裝打量翻修一新的院子。

身側(cè)微癢的感覺仍在，說明她還在看過來，讓蕭巖很是戀棧不舍。

他緩緩的轉(zhuǎn)過頭去，對上一雙秋水剪瞳：“在你眼里，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那雙明亮的眸子忽然一陣顫動，繼而低垂下去。手?jǐn)n住膝蓋，頭轉(zhuǎn)向前方，下意識的把迎接注視的那一側(cè)短發(fā)別到耳后，露出微紅的耳廓。

“不知道。”她小聲說。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要在事前問一句。先說我的想法，其實我看上的是你表姐，我跟她認(rèn)識的早，屬于見色起意。

不可否認(rèn)，如果先見到的是你，可能事態(tài)就朝另一個方向發(fā)展了。但時間……人生沒有回頭路，出發(fā)之后就不可能再折回了。所以，當(dāng)婁先生提出要求時，我貪心了。

現(xiàn)在，結(jié)婚對象換成了你。說實話，我不打算放棄她，也不打算放過你。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要求，最好事先提出來，是做做樣子，還是……”

婁曉娥安靜的聽著他說話，心像余弦曲線般，先是大落，繼而大起，而后又是大落。

這個問題讓她很難回答，和預(yù)想的那些可能沒一個對上的。他就那么直白的問了出來，沒有一絲掩飾，沒有一點猶豫。

她有些感動，源自對方的尊重，在一個設(shè)計好的既定事實面前，還不忘提前詢問意見。

她有些氣憤，源自于對方的態(tài)度，難道這是一個被新觀念洗腦了的人嗎？都親口說出見色起意了，還要問這樣的問題！

她也有些不服氣，自己比表姐差很多么？她不就是高了一點么。母親曾說過，男人都是天生的商人，對女人的妄想就像對利潤的追求，不可消除。而阻止這些妄想的辦法，唯有提高自身價值，把利潤抬高，把別的女人比下去。

對于母親的論斷，婁曉娥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她覺得面前這個男人在裝蒜。

她轉(zhuǎn)過頭來，四目相對，強行抵擋住對方目光里透過來的侵染，用冷靜甚至生硬的語氣問：

“你真希望得到答案？如果我說只是做做樣子，你能忍住不動我嘛！”

他目光里竟然透出一絲欣賞，然后很光棍的搖搖頭，很隨意的說出兩個字：“不能。”

婁曉娥的耳邊仿佛有一塊玻璃碎了。這算什么？怎么能如此輕易就承認(rèn)了！那之前為什么要問？現(xiàn)在拍婆子都流行這種方法么！

幸好，他隨即給出了答案。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要先向你道歉。道歉的目的不是祈求原諒，而是希望下邊這些話你不要在意，畢竟實話總是不好聽的。

你猜對了，無論你怎么回答，我都不可能放任嘴邊的肉溜走。你的回答只能提醒我，要從哪一步開始追求你，直至完全占有。

其實這么說已經(jīng)算是不要臉了，可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我想要說出來，想讓你知道，我雖然算不上什么好人，可我不會說謊。”

他說完了，以一個非常認(rèn)真、非常自信的樣子說完的，說完之后還給出一個暖暖的微笑。

那笑容很好看，有些乖，也有些壞。隨著笑容的出現(xiàn)，他眼神也變了，變得有所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難道要自己現(xiàn)在就撲過去抱住他，甚至親他？

男人，你想多了，本姑娘就算要撲過去，也是撲過去咬你！

話說的那么難聽。明明可以用騙的，可以用哄的，可以灌醉了半推半就的……為什么非要說實話？

跟父親的那些合作商一樣，明明很大方，來家里送這送那，卻在談生意時一毫一厘的斤斤計較！

想到這，婁曉娥突然暗暗松了一口氣：這樣也好。父親對付那些合作商的手段自幼看慣了，無非就是保留底線，盡力爭取。你既然不會說謊，那本姑娘也不會客氣！

“哼！”她甩回頭去，不再看他，語氣清冷卻帶著顫音：“你，你不是不要臉，你是在耍流氓！我可告訴你，本姑娘不是那么好追求的。”

他竟然笑出了聲，真是討厭，難道自己說的不夠決絕嗎？

癮還挺大，又在掏煙。父親曾說過，專注的人不一定出色，但出色的人必定是專注的，而專注的人很容易分辨，他們會把某一樣習(xí)慣放大，放大到異于常人。

父親煙癮就挺大的，大哥也是。

嗯？怎么掏出煙來不抽，反而朝自己遞過來了！

“介意我抽煙嗎？”他問。

婁曉娥覺得自己大腦停頓了一下。這是什么問題？在試探我？你要抽就抽，問我干嘛！

奧……又在試探！哈，本姑娘可不會慣著你：“介意！”

“好，那我離你遠(yuǎn)點。”

“哎你……這是在院里，你不用……”她沒想到的是，對方只是笑笑，然后以手撐地把屁股挪開兩步，預(yù)想中的惱怒和吃癟的樣子半點都沒看到。

沒見到渴望中，他惱怒和吃癟的樣子，反而是自己開始惱怒起來，質(zhì)問道：“這就是你追女孩子的辦法？”

“不是。一來是你不用去追，二來我也不會追女孩子。”

聽聽，這是人類的語言嗎？

婁曉娥把把眼睛瞪圓了，怒吼：“我不是女孩子？”

“是。”他點點頭。

“那你說那話是什么意思！”

“實話而已。我真不會追女孩子，你聽過哪個追求者會這么說話的？”

“所以你是故意的？”

“是。我打算給你個機會，讓你來追我。”

“你就這么自信？”

蕭巖笑了，笑得像在看一個小丫頭模仿著怪獸，要去攻擊奧特曼。

“我的自信比你想象的多。給你講個故事吧……”

“什么故事？”她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關(guān)于我的故事……”

蕭巖剛把頭抬起來，作出一副追憶著的樣子，一句話剛出口半句，就被開門聲打斷。

譚惜音回來了，推著輛永久牌的26自行車，車把和后車架上放滿了東西。

“你在呀？還想著去喊你過來呢。”譚惜音一眼就看見了蕭巖，先把笑容掛上臉頰，而后才打招呼。

婁曉娥蹦跳著招手：“姐，姐你快來，他要講故事呢，是關(guān)于他自己的故事，剛要開始，快來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