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屠龍的少年終成惡龍。
林北化身擾民的噪音戰士,以一首廣場舞最熱金曲,成為了曾經最深惡痛絕的人。
剛開始林北還因為如此作死的行徑有些緊張,壓著嗓子,放不太開。
不過很快便漸入佳境——
雖然高音不甜,中音不準,低音也不沉。
但是唱的無比認真且投入……主打一個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彎彎的河水從天上來,流向那萬紫千紅一片海……”
“火辣辣的歌謠是我們的期待,一路邊走邊唱才是最自在……”
……
寧州。
這座早已廢棄的現代化都市,自從化作廢墟后的幾百個日夜以來,第一次迸發出了如此久違的熱情與活力。
這連綿的廢棄之地,自然并非只有林北一個幸存者,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作這么大的死——
灰皮們的感官無比敏銳。
聽覺,視覺,嗅覺……任何異常的變化,都能被迅速捕捉。
然后如同奪命的死神,呼嘯而至。
毫無疑問……這就是在找死。
在這方末日世界。
無論是形單影只的求生者,還是幸存者扎堆的聚集地。
從來沒有人,敢做出如此這般不知死活的事——
除了此刻的林北。
林北死過一次……嚴格意義上來說,死過兩次。
因此,他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怕死。
雖然這么做確實有一種腦干缺失的美,但如果不這么做,更是死路一條——
唯一的珀石已經消耗的干干凈凈,過不了多久便會活活餓死。
送信人的要挾。
得知自己沒死,勢必會斬草除根的白莽。
還有那些兇殘的感染者,遠比灰皮更加強大的感染者。
要想活下去,必須發揮主觀能動性。
想盡一切辦法,提升修格斯的等級,以及召喚新的庇護靈。
以這種冒險的方式吸引大量灰皮前來……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過林北并不傻,話筒音量只開了不到四分之一,聲音雖然不小,但撐死了也就傳出去一條街。
“你是我天邊最美的云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
“悠悠的唱著最炫的民族風,讓愛卷走所有的塵埃……”
……
一首歌還未唱完,遠處便陡然傳來了密集的嘈雜聲響。
“來了么?”
林北心跳不自覺加速起來,放下話筒,舉目四望——
慘白月光的照射下,一道又一道扭曲的身影,從四面八方的廢墟上狂涌而來!
灰皮們從未在這座死寂的城市中,聽到過如此“巨大”的動靜!
它們上身前傾,頭部與脊椎幾乎水平,肢體抽搐,宛如奇行種一般,瘋狂沖刺!
“嗬嗬!”
“嗬嗬!”
“嗬嗬!”
……
此起彼伏的嘶吼興奮而又癲狂,僅僅只粗略一數,就有上百!
林北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數量的感染者……足足上百只灰皮向自己狂奔而來,別說是灰皮,即便是一百多個人,都能讓林北頭皮發麻。
拼盡全力冷靜下來,未完的歌聲再次響起。
只不過這一次帶上了些許顫音: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斟滿美酒讓你留下來……”
“永遠都唱著最炫的民族風,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態……”
……
廢墟上仿佛刮起了一道道灰白色的風……灰皮們眨眼便已來到樓下,如同瘋了一般,開始沿著樓體向上攀爬!
灰皮雖然被孢子賦予了強大的屬性,但卻并沒有進化出垂直攀爬的能力——
此時此刻,這些感染者瘋狂堆疊而來,竟是如同疊羅漢一般,前赴后繼,踩著同伴的軀體,開始向樓頂沖鋒!
這幢二層小樓總體不過五六米高,灰皮們踩著同伴,用不了幾秒鐘,就能一股腦傾瀉到露臺之上!
危機已是近在眼前!
而與此同時,修格斯終于動了。
那盤踞在庇護所墻體之上,將整幢小樓徹底吞沒的原生質膠狀物,陡然開始蠕動起來。
這幢建筑所傳來的觸感,本就濕滑、黏膩的令人作嘔。
此刻如同擁有生命一般開始蠕動,頓時讓這些灰皮呆了一呆。
這也是……活物么?
灰皮們貧瘠的大腦生出這樣的念頭。
但是從這可憎之物上逸散出的氣息……那難以形容,無可名狀的氣息,卻讓它們陷入了某種巨大的遲疑之中。
它們從未在任何一個活物的身上,感受過類似的氣息……
哪怕千百分之一,都沒有。
可是……
如果不是活物的話,這又是什么東西?
灰皮們的屬性沒有點在智力上,無法思考如此深奧的問題。
它們很快便回過神來,將這些可憎的東西拋到腦后,在本能的驅使下,繼續向著樓頂攀爬——
不過下一刻,灰皮們猛地一驚。
因為它們發現,自己竟然被……黏住了。
這些如同疊羅漢一般涌向樓頂的灰皮,早已緊貼在庇護所的外墻上。
它們有的整個身體被黏住,有的肩腿四肢被黏住,有的干脆整張臉都被黏住……
灰皮們有些難以置信。
就在剛剛,自己還能毫無阻礙的向上攀登,怎么轉眼之間,就被死死的黏在這里了?
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灰皮們想要擺脫這些黏糊糊的東西……可是任憑它們如何撕扯,哪怕被黏住的僅僅只是一根手指,也都根本無法掙脫一星半點。
似乎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只又一只無形的手掌,將這些兇殘的感染者死死攫取。
然后一點一點,扯向無底的深淵——
灰皮們很快便駭然發現,自己不僅沒有辦法從其中掙脫,甚至從頭到腳,都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向著樓體內部深陷!
似乎這根本不是一幢人類建筑,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泥沼,要將所有不請自來的惡客,全都無情吞噬!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嗬嗬!”
“嗬嗬!”
“嗬嗬!”
……
灰皮們發出刺耳的嘶吼……它們已經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驚恐。
因為此時此刻,這些感染者已經連一根手指,也都無法動彈絲毫了。
而且很快的,這些代表著憤怒的嘶吼,又變成了痛苦的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