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
晚上。
馬志勇站在復興公館的客房內,對著衣櫥上自帶的玻璃鏡,細細復盤著過往的經歷。
“廢物。
都是因為你們這幫為富不仁的王八羔子,才害得我們這樣的老實人每天都要受苦。
現在你馬爺爺做主了,立刻給你這位打魚的叔叔安排一份肥差,要錢多事少還長臉的?!?
然后,他轉身站到另一邊,跪了下來。
“馬爺爺說的是,我陳凱下次再也不敢了。
馬爺爺說什么就是什么,我立刻就安排人,給這位漁夫叔叔尋一份上好的肥差,香車美女一個不落。
馬爺爺,我給您舔鞋,然后把錢全都給你,你就饒過我吧。”
然后,馬志勇佯裝伸出舌頭舔了幾下,立馬又站起身來,回到剛剛那邊。
“滾,就陳凱你這廢物,還不配給我舔鞋。
你不嫌臟,我都嫌臟。
如果不是看在你和阿舍關系不錯的份上,你馬爺爺我......”
這時,他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誰?”
突然被打斷的馬志勇,發出了驚恐的聲音。
“廢物,滾出來吃飯。”
門外,是胡昕玥的聲音。
復興公館里,如今還剩下四人。
分別是胡昕玥、馬志勇、王喜冬與山瑞。
會做飯的有兩個。
本來有三個。
在陸鴻漸被抓回陸家前,一直都是他負責,給其余四人做飯。
一方面,是因為胡昕玥她只會做兩種料理,一種是她那頗為生猛的家鄉菜。
而另一種,則是布吞國的料理。
眾所周知,布吞國的料理,連布吞人自己都不一定接受得了。
另一方面,王喜冬他只會做餛飩。
餛飩包萬物。
于是,失去了陸鴻漸的四人,過上了天天吃餛飩的日子。
這讓馬志勇他無比懷念,阿舍還在的時候。
洗凈餐具后。
馬志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馬上又進入了狀態。
“廢物,把槍扔給你馬爺爺,讓你馬爺爺教你怎么開槍。”
“好,馬爺爺您接著?!?
“砰——砰——砰——砰——”
“啊,我被馬志勇打中了,我要死了。
能死在馬志勇的手里,我杜春申這輩子都值了。”
“馬公子,您實在是太威武了。
馬公子若是不嫌棄的話,香云我希望能以身相許,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越想越激動的馬志勇,開始了手舞足蹈。
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將右臂上的指天詰義手給甩了出去。
這一下,直接砸在了衣櫥的玻璃鏡上。
隨著玻璃鏡被砸成碎片,落在地上。
馬志勇一下子就從幻想當中,清醒了過來。
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右手,他內心深處的恐懼,被勾了出來。
“你偷誰的東西不好,偏偏要偷到我的頭上來?!?
他忽然就回到了那個,被砍去右手拇指的夜晚。
明明東西被偷,可杜康那張洋溢著喜悅的笑臉,讓馬志勇毛骨悚然。
“凡事講究個事出有因。
犯多大的錯,受多大的罰,沒毛病吧?
就先從第一根開始吧。”
“啊——!”
明明早已被切去整個右手的馬志勇,此刻,卻因那被切去拇指時的幻肢痛,疼的大叫出來。
然后,他就被撲面而來的水汽給澆醒。
煙修四階能力——煙五道,水煙。
被吵醒的王喜冬,用煙袋敲了敲隔壁的墻。
“大半夜的,別瞎嚷嚷?!?
第二天。
游蕩在怒海各地攬客的馬志勇,偶然間遇見了香云。
“是馬公子?”
縱使如今的馬志勇,拉著人力車,儼然一副怒海最底層的人力車夫打扮。
可香云對他的稱呼,一如既往。
但馬志勇他,卻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稱呼香云。
畢竟,沒了陳凱那雄厚的經濟實力做后盾,他也就失去了,作為香云恩客的身份。
可他卻想和她說說話。
于是。
“你要去哪里?我免費送你。”
一路上,比起找不到話頭的馬志勇,反倒是香云先開了口。
她給馬志勇介紹起了,他們沿街所遇到的各種地方。
以及以前,所發生在那里的故事。
“你是本地人?”
聽聞此言,香云顯得有些黯然神傷。
但最后,她點了點頭。
她開始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的故事并不復雜。
與絕大多數藝妓口中,所杜撰的身世,聽起來并沒什么不同。
家道中落的豪門,染上賭癮的父親,傷心病故的母親,支離破碎的家庭。
最后,她被父親賣與會樂樓,換了一點,去煙館抽大煙的錢。
馬志勇他辨不出真假。
然而,他覺得香云她,不像是編的。
一段時間后,他拉著香云到了臨近會樂樓的地方。
由于他與陸鴻漸、陳凱三人,先前干過大鬧會樂樓的事。
出于不想惹麻煩的考量,他沒有離的太近。
“就這里吧,謝謝你馬公子?!?
“嘿嘿,不用謝?!?
待目送香云進了會樂樓,他才發現,香云在人力車上,悄悄留下了幾塊銅元。
他感覺有些黯然神傷。
看來,香云并不想欠他馬志勇的情。
這次邂逅,似乎只是一場普通的,乘客與車夫間的交易。
也是,他馬志勇算什么東西。
如果自己也能變得像陳凱一樣有錢,那該有多好。
什么時候,才能找到那二萬萬兩白銀呢?
“喂,車夫。”
生意來了。
牟田口牛馬坐上了馬志勇的人力車。
“洋館路認識嘛?”
一段時間后。
倭國駐怒海領事館內。
“ばか(蠢貨)”
“はい(是)”
叭——
“ばか(蠢貨)”
“はい(是)”
叭——
執行著倭國陸軍傳統藝能的牟田口牛馬,此刻,正在用手上的皮帶,狠狠抽打壬生菊千代的臉。
壬生菊千代挨打后,哪怕是被抽倒在地,也必須馬上爬起來站好,以迎接下一擊。
她的臉上,已經被抽的皮開肉綻。
但哪怕是這樣,也比切腹自盡要來的好。
這次,因為壬生菊千代的緣故,倭國與布吞國之間出現了一些外交摩擦。
簡單來說,以后倭國修會組織,在修會女子學院那邊的名聲,基本上是臭了。
搞出了這種事的壬生菊千代,原則上是應該切腹自盡的。
然而。
由于近日來,倭國與羅剎國之間,又因黑河口島的問題,搞得局勢非常緊張。
原計劃派給牟田口牛馬的增援,也被調去了邊境。
因此,他不得不留壬生菊千代一命。
打的自己都沒了力氣的牟田口牛馬,讓壬生菊千代滾出去,自己找地方反省。
于是。
臉腫得像豬頭一般的壬生菊千代,就這樣撞見了,正掛在墻上,準備翻墻逃出來的陸鴻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