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士敦師傅,你怎么來了?”
“......我是來道別的。”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的?吃的到雞蛋嘛?”
想到此處,山瑞叫來阿嬤。
“阿嬤,把我這星期剩下的雞蛋,全部都給莊士敦師傅吃。”
隨后,山瑞看向莊士敦師傅。
“莊士敦師傅,這雞蛋在外面,要賣幾十兩銀子一個,我一天也只有一個。
我把雞蛋都給你吃,你留下來好不好?”
他面前的莊士敦師傅沒有說話,只是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離開了這里。
“阿嬤。”
山瑞從回來的阿嬤手里,接過了一枚剝得白凈如玉的雞蛋。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長明島上。
被喂下老鼠藥的山瑞,此刻陷入了昏厥。
鹿呦呦則提起裙子,竭盡全力地,向陸鴻漸一行人所在的空屋跑去。
馬志勇在干嘛?
怎么還沒發現這里的動靜?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不能說話,沒辦法出聲?
跑得急了的她,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
待她爬起身來,只覺腳踝處傳來灼燒般的疼感。
她伸手一碰,卻是扭到腳,此刻腫了起來。
眼見漁夫離自己越來越近,鹿呦呦焦急萬分。
她不停給陸鴻漸、胡昕玥還有山瑞發送消息。
「救我」
噗通——
噗通——
這時,傳來兩下重物倒地的聲響。
其一,是在屋頂上打瞌睡的馬志勇,被擊中后,摔落至地面的聲音。
其二,是被數枚天地立心棋擊中面門,倉皇之下,漁夫摔倒在地所發出的聲音。
鹿呦呦走后,被凍醒的胡昕玥,見到了她的呼喚。
“臭撈魚的,這里是岸上,你逃不掉的。”
皓月之下,一雙群青色的眼眸,死死鎖定住了漁夫。
另一邊。
被喂下老鼠藥的山瑞,只覺腹中劇烈絞痛。
隨后便是強烈的窒息感。
可山瑞并不懂。
他只感覺自己一下子,變得好難受。
說不上來的難受。
就像那天,最后一次見到時阿嬤一樣。
阿嬤在哪?
想告訴阿嬤,自己交到了新的朋友。
想告訴阿嬤,自己在外面的世界也活得很好。
想阿嬤。
可是,阿嬤長什么樣子呢?
誰是阿嬤?
自己是誰?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山瑞的腦海里,一株幼苗突然出現在他那,本如明鏡止水般的心中。
頃刻間,幼苗長成了蒼天大樹。
他伸手想去觸碰,可現實中的手,怎么能觸碰到腦海中的樹呢。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當他不想再碰時,那顆蒼天大樹卻在一瞬間,又煙消云散。
山瑞并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
所以,他很快便放下了。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他感覺自己好像飄到了空中。
周圍的一切,都在慢慢消散。
就連他自己,也好像慢慢找不到了。
「直指人心,以心傳心」
心?
那是什么東西?
「自悟自解,見性成道」
道?
又是自己聽不懂的東西。
于是山瑞又放下了。
「愛新覺羅溥興」
「心修之途,允汝成道」
隨后,山瑞腦海里,龍吟聲起,鐘磬齊鳴。
山瑞并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看不懂。
但他感覺自己不再難受了。
「一階,如夢幻泡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清除所有存在于自己體內,不屬于自身的雜質,治愈一切非精神系的異常狀態。
“蟈蟈。”
山瑞爬了起來。
鹿呦呦在叫他。
他得過去。
這時,被胡昕玥打得倉皇逃竄的漁夫,慌不擇路下,回到了山瑞所在的地方。
山瑞一把抱住了漁夫。
隨后,他兩手一使勁。
漁夫透不過氣來,直接昏了過去。
一段時間后。
被指天詰義手變成的繩索,給五花大綁的漁夫,此刻悠悠轉醒。
見他醒來,陳凱毫不客氣地,就是一連串耳光上去。
打得漁夫,那臉腫得像豬頭后,他才略感解氣。
隨后,陳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八蛋,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們招你惹你了,你突然就反水?
船上打了你一頓還不夠,都到島上了,你還要作妖?”
然而,漁夫給出的理由,是陸鴻漸一行人,想破腦袋都想不到的。
“因為,你們是好人。”
什么?
這是什么狗屁理由?
回到老婦人家中后,老婦人不顧自己年邁的身體,向陸鴻漸一行人拼命磕頭。
而她身旁的漁夫,也在干著同樣的事情。
陸鴻漸見狀,實在是于心不忍,不顧陳凱的阻攔,將老婦人給扶了起來。
被扶起來的老婦人,則顫顫巍巍地,開始踹向一旁,跪在地上的漁夫。
“畜生啊,人家明明是大善人,你居然會干出這種事情。”
老婦人一邊踹一邊罵,一邊罵一邊哭,哭得甚至有些氣短。
“老人家,別哭了。”
一行人中,最能共情漁夫的,便是曾與他,有過類似處境的馬志勇。
聽漁夫講述完自己的遭遇后,陳凱氣得快要失去了理智。
“他媽的,迫害你的分明就是那幫漁場的人。
你不去對付他們,反而掉過頭來幫他們來對付我們。
就因為我們是好人?
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好人就得讓人給拽水里淹死?”
越說火氣越大的陳凱,忍不住起身想再踹漁夫幾腳。
然而,卻被馬志勇給攔住了。
“怎么?兩個廢物之間同病相憐了?
放哨打瞌睡的事,還沒找你呢。
你想現在就算賬?”
眼見陳凱情緒有點失控,陸鴻漸上去拉住了他。
馬志勇被陳凱這一嚇,心里也在犯怵。
但這次,自己不能再犯慫。
“凱爺。
像我們這樣的人,能活下去的每一天,都要拼了老命,才能去從老天爺那里掙來。
在兩邊一定要得罪一邊的情況下,我們這種人其實沒得選,只能去選那個,看起來更有活路的......”
馬志勇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凱一腳,給踹的滾到了墻角。
“媽的,說的什么屁用沒有的廢話。”
陳凱看了看眼前這破屋,以及顫顫巍巍的老婦人。
向漁夫開了口。
“廢物二號,你有害過其他人嘛?”
“沒......沒有。”
漁夫頭搖得似撥浪鼓。
“三階漁修是吧,我給你一次機會。
這狗屁地方也別待了,活得連畜生都不如。
去對岸的吳江碼頭,找一個叫達叔的人,報上我陳凱的名字。
從此以后,若是再被我知道,你又做出這種事情。
就等著去喂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