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關系是怎么回事？」

跑了一天毫無收獲的胡昕玥，剛回到復興公館，就在自己的房間里，遇到了等候多時的鹿呦呦。

“什么戀人關系？”

胡昕玥一時之間，沒明白鹿呦呦的意思。

「你明明知道我對鴻漸的心意。

為什么還要干出這種事情？」

胡昕玥這才反應過來，鹿呦呦講的是什么事。

“你是不是遇到那個男人了？

那你應該也能理解，被那個男人纏上有多討厭。

我當時不過就是借用一下，沒有別的想法。”

「當真？」

“當真。”

「你發誓。」

“好，我發誓。”

聽胡昕玥這么說，鹿呦呦眼中的她，一下子又變回了自己的閨中密友。

看著眼前情緒劇烈起伏的鹿呦呦，胡昕玥不禁有些感慨。

身陷戀情中的女子，據說智力水平都會大幅下降。

縱然是像鹿呦呦這樣的，好像也不能免俗。

若是哪天，自己也變成了這樣......

算了，這太難堪了。

自己絕對不會變成這樣。

「明日學院放假，我要邀鴻漸一同出行。

今日你去我家住，幫我挑挑衣物好不好？」

第二天。

雖然嚴格來說，陸鴻漸在蔣開照相館的工作，并沒有假期。

但當盛裝打扮的鹿呦呦，出現在蔣開照相館門口時，蔣開大師還是給陸鴻漸批了假。

于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的陸鴻漸，陪著鹿呦呦，信步于怒海街頭。

令他沒想到的是，第一站居然會是城隍廟。

怒海的城隍廟地處鬧市區，就位于大馬路向北不遠處的城隍路。

此地原是眀朝年間，由城內的金山神祠改建而成。

一位潘姓官人為盡孝心，歷時十八年，在城隍廟附近建成“番園”，供其父母居住。

后因家道中落，這“番園”被改成“西園”，最終并入城隍廟，成為其中一部分。

因此，怒海的城隍廟，除了有傳統的廟殿建筑外，還有一圈景觀雅致的園林環繞。

最外層則更是因廟會的緣故，衍生出一系列的諸如紀念品、食肆、街頭賣藝等商業活動。

說實話，此地和陸鴻漸腦海里，廟宇這類地方，理應該有的樣子，實在是大相徑庭。

“呦呦，你不是在修會學校里教書嘛，那邊和這里難道不沖突嘛？”

「那又怎樣？」

興致高昂的鹿呦呦，向陸鴻漸扮了個鬼臉。

「這里又不會碰上認識的人。

況且即使是碰上，既然大家都能在這里相遇，那我們就是共犯。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會對外說的啦」

城隍大殿外，飛檐翹角下懸著“護國佑民”的匾額。

絡繹不絕的香客幾乎擠滿了每塊青磚。

而陸鴻漸，則被鹿呦呦拉拽著，到了月老殿。

月老殿內供奉著三位神明，分別是位于中間的月下老人，位于右側藥王爺以及位于左側的車神。

二人先從主身體健康的藥王爺拜起，再拜至主路途平安的車神。

最后，再拜向主姻緣的月老。

見鹿呦呦一臉虔誠的樣子，陸鴻漸不禁感慨。

雖然平日里一點都看不出來，鹿呦呦對姻緣一事，居然如此上心，但她畢竟也是姑娘家，倒也合情合理。

可他想象不出，日后鹿呦呦的如意郎君，大概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感覺應該會非常辛苦。

畢竟鹿呦呦雖然無法言語，但氣質端莊、才貌雙全，又是名校畢業、心思縝密。

換言之，對往后，要相伴一生的人選，要求也自是奇高無比。

日后怕不是會被盯著，一直要奮發上進之類的。

陸鴻漸自己，對于姻緣一事，其實并沒有什么考慮。

反正自己的大哥與二哥，所訂婚的對象，都是突然之間，毫無征兆地就莫名出現。

他以為自己也會是這樣。

但不知怎的，他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那個挽住自己胳膊，生著群青色眼眸的身影。

戀人關系，自由戀愛。

好復雜啊。

買了梨膏糖，吃了小籠包，聽了評彈，看人拉了洋片的二人，兜兜轉轉又繞回了大馬路。

此刻，二人駐足于大光明電影院的門口。

電影院當下熱映的，是名為《卿何薄命》的花旗國愛情片。

雖然鹿呦呦很想進去看電影，但如此一來，陸鴻漸就勢必要承擔，有可能被陸家發現，然后強制帶回家中的風險。

“這樣吧，我去換身衣服，尋副眼鏡之類的，把臉什么的給遮起來。

如此一來，應該就能蒙混過關。”

說著，陸鴻漸指向了一旁的匯司百貨。

過了一會兒，在更衣室外，等陸鴻漸換衣服的鹿呦呦，發現了一則告示。

只要在匯思百貨全場，買滿五塊銀元，就能獲贈一張，可前往頂樓花園的觀景券。

五塊銀元的價格，對如今月薪二十塊銀元的陸鴻漸來說，并不是一筆小開銷。

但對身為頂尖學府中，教師預備役的鹿呦呦來說，擁有每月四十塊銀元的月薪，同時還能從家里拿錢的她，五塊銀元算不上什么大事。

于是乎，那些陸鴻漸住在復興公館內，所缺乏的一些生活用品，此刻都被鹿呦呦一一補齊。

這讓陸鴻漸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他提出讓自己也買些什么東西，作為回禮。

鹿呦呦指向了一件，由弗朗國進口的，里昂真絲提花天鵝絨，所織成的長款旗袍。

好家伙，八十塊銀元。

「你自己說要回禮的，現在買不起的話，以后要補償給我哦」

見陸鴻漸囊中羞澀，鹿呦呦也不再逗他，挽著他的臂膀來到了頂樓花園。

頂樓花園內，并沒有太多人。

除了三三兩兩，和他們二人一般的年輕男女，也就只有一戶，帶孩子前來玩耍的三口之家。

站在此地往下俯瞰，大怒海斑駁陸離的夜景，著實令人沉醉。

此情此景，讓鹿呦呦不由地對陸鴻漸，那一直掛在脖子上的浮生百年鏡，起了些小心思。

「到這里來，把我們兩個，還有這夜景一起拍進去吧」

看著與自己幾乎緊挨著肩膀的陸鴻漸，鹿呦呦的心中，不由泛起一絲甜意。

雖然眼前這個呆瓜，此刻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怎么才能讓焦距對準二人上面。

但她依舊希望，當下這一刻，可以再延長些。

那個三口之家中的小孩，見到陸鴻漸手里的浮生百年鏡，好奇地跑了過來。

好不容易搞定對焦的陸鴻漸，發現鹿呦呦在看自己，便回過頭來，想要提醒她得目視鏡頭。

可就在這時，那個跑過來想要看相機的小孩，不小心摔了一跤。

這一摔，讓他直接撞到了鹿呦呦身上。

猝不及防下，鹿呦呦被向前一推。

咔嚓——

相片里，二人直接親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