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史塔克覺得自己快要發霉了。
或許是習慣了斷腿帶來的痛苦，或許是艾莉亞的出現讓他看到一絲希望。
他始終在等待著自己被審判那一天的到來。
不管如何，自己的女兒安然無恙。
這就足夠了。
或許對于自己來說，也是一種解脫，艾德心想。
艾德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終于，他被洪亮的鐘聲驚醒。
鐘聲沉重而悠長，持續不絕，響徹整座城市。
沉重的橡木門被推開，一名身穿金甲的人帶著兩名獄卒走了進來。
“艾德·史塔克，跟我們走吧。”
刺眼的光從木門射入，艾德抬頭，看見一張被強光遮擋的漆黑臉龐。
兩名獄卒粗暴地將架起艾德的雙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等艾德被架著走出監牢，眼睛逐漸適應了室外的亮度，他才看清楚金甲騎士的那張臉。
杰諾斯·史林特。
都城守衛隊的司令，下令屠殺他部下的那個人。
“沒想到都城守衛隊的司令居然親自前來，我真是倍感榮幸。”艾德冷冷地說。
“史塔克，多說無益，走吧。”杰諾斯沒有理會艾德的嘲諷。
艾德被粗魯地押著，一瘸一拐地穿過監牢走廊，走出紅堡。
他不記得自己走了有多遠，他只知道自己腿痛得厲害。
等艾德被押送到圣貝勒大教堂時，他已有些站不太穩。
這里人聲鼎沸，大部分君臨的平民都擠了過來。
“叛國賊！”
“早該砍他的頭了！”
“笨蛋，哪有在大圣堂砍頭的？”
“總不會封他當騎士吧？我聽說他在森林割了勞勃陛下的喉嚨，還要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才不是這樣，殺死國王的是他老弟，那個藍禮。”
“臭女人，給我閉嘴，藍禮大人是正直的好人！”
“……”
艾德能夠聽到平民對自己的惡意和辱罵，如果不是周圍站著幾十位身披金袍的都城守衛隊，他懷疑自己根本走不到這里。
他抬頭，看到了教堂大門邊高高的講壇上，聚集著一群騎士和貴族。
國王喬佛里身穿大紅絲綢裝束，繡著騰躍雄鹿和怒吼雄獅，頭戴金冠，在人群中最為耀眼。
王太后瑟曦站在他身旁，身穿一席黑色禮服。
艾德的視線在講壇上搜尋，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大女兒珊莎。
她身穿天藍色絲質禮服，看著自己這邊的方向，臉上充滿喜悅。
諸神在上，我的寶貝女兒果然無恙，艾德心想。
可她為何如此高興，莫非是為了自己今天能夠活命？
拋棄所有榮譽，讓世人所唾棄，只為茍且活下去。
這值得高興嗎？
鐘聲停止，一旁的杰諾斯低聲道：“史塔克，輪到你說話了。”
艾德深吸一口氣，將自己早就背過無數遍的臺詞念了出來。
“我是臨冬城公爵……”
突然，他聽到遠處有人大喊：“搞什么？聽不見！”
“大聲點。”
身后的杰諾斯一腳踢在他斷腿上：“給我放大聲點！”
艾德跪倒在地上，重新站起：“我……是臨冬城公爵暨國王之手，艾德史塔克。
今天我來到這里，當著天上諸神和地上凡人之面，承認……我的叛國罪行。”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艾德感覺自己內心繃緊的某根弦斷掉了。
“叛賊！”
“殺了他！”
艾德聽著群眾的咒罵，內心無比痛苦，但他只能繼續念下去。
“我背叛了我的國王，我的摯友，勞勃。
我背叛了他的信任，我發誓要保護他的孩子，
可當他尸骨未寒，我便想要殺害他的孩子之后奪權，自立為王。”
說完，他看向身旁的總主教大人。
“現在，請總主教、‘受神愛護的’貝勒，以及至高七神為我所說的話作見證：
喬佛里·拜拉席恩乃鐵王座唯一合法繼承人，以天上七神之名，他是七國統治者和全境守護者。”
突然，一顆石頭被人扔上來，砸在了艾德頭上。
艾德感覺一陣目眩，朝身后倒下，他感覺有人扶住了自己。
四周的金袍守衛架起盾牌，不讓石頭繼續穿過這里。
總主教走到國王喬佛里和她母親面前跪下。
“因為我們有罪，所以我們受苦，此人當著天上諸神和地上凡人之面坦承其罪行，
國王陛下，請問該如何處置這名叛徒？”
艾德看向年輕國王的面孔，一顆心懸了起來。
喬佛里踱步而出，站在講壇邊緣。
艾德能夠感覺到喬佛里看向自己的目光，盡管腳上的疼痛讓他幾乎站不穩，但他還是強迫自己看著喬佛里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命運由他來宣讀。
“艾德·史塔克，你背叛了我的父親，按照律法，你的罪行足以讓你人頭落地，你的家族也將蒙受恥辱。”
艾德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
“但是，我，喬佛里·拜拉席恩，七國的國王，決定饒恕你的性命！”
人群中發出一陣喧嘩聲。
“從今日起，你將放棄臨冬城公爵的頭銜，放棄史塔克家族的一切權利與榮耀。
你將在天上諸神與地下凡人的見證下，宣讀你的誓言。
你將前往絕境長城，加入守夜人，終身侍奉于黑衣兄弟之中！”
喬佛里的話音落下，艾德聽到了如潮水般的喧鬧聲。
總主教手握七芒星圣徽，走到艾德身前：“艾德·史塔克，你可愿當著七神與凡人之面，宣誓加入守夜人，永守誓言，永不背棄？”
艾德深吸一口氣，他看向珊莎，在自己大女兒臉上看到了希冀的表情。
“我……”艾德聲音沙啞，喉嚨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隔了好久他才繼續說道，“我，艾德·史塔克，當著天上諸神和地上凡人之面，宣誓……加入守夜人。
我將終身守護絕境長城，永不娶妻，永不封地，永不背棄誓言。
我將放棄一切頭銜和榮耀，永不返回臨冬城。”
每說一句話，他的心便沉重一分，仿佛有人用刀子在他胸口一寸寸割開。
當他說完，他看到了喬佛里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杰諾斯爵士，請你將史塔克交給黑衣兄弟。”喬佛里對著金袍司令說。
艾德又被架著走下高臺，他在金袍守衛的保護下穿過洶涌的人群，來到了一間房屋中。
在這里，他見到了身披黑衣的老人尤倫，以及自己的女兒艾莉亞。
艾德被金袍子粗暴地推進房間，腿上的劇痛讓他難以保持平衡。
幸好尤倫及時扶住了他，沒有讓他摔倒在地上。
“父親！”艾莉亞猛地撲向自己父親，瘦小的身軀幾乎撞得他后退一步。
“公爵大人，您還好嗎？”尤倫關切地問。
艾德露出苦澀的笑容：“我已經不是臨冬城公爵了。”
“究竟發生了什么，史塔克大人，我不相信您會……”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艾德將自己女兒緊緊抱在懷里，所有的愁緒都化作一聲嘆氣。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高大的騎士走了進來。
正是獵狗桑鐸·克里岡。
獵狗用沙啞的聲音說：“很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你們，史塔克，太后陛下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