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冬升和王曉帥這邊說著話。

婁夜一聲不吭的打開拷貝播放。

他整個人縮在椅子里，點根煙后瞇著眼悠悠的欣賞起來。

跟之前幾次的播放不同。

電影有了字幕，開頭是電影名字的中英文對翻。

黑場后又浮現一行字：

以真人真事改編。

加了音效、配樂、字幕的視頻，再加上35mm膠片的質感。

雖然畫質上沒有太大的改變，但電影感卻撲面而來。

十分鐘的時間過得很快，大概6根煙燃盡。

結尾畫面劉燁詭異的笑，電視機黑屏，音樂聲響起，片尾字幕開始游走。

“媽媽，他們拋棄了我，像你經歷的那樣，拋棄了我。”

“只是那些猛烈的情緒，在睡不著的時候折磨著我。”

“媽媽，這種失落會持久嗎，這個世界會好嗎……”

房間里沒有人說話，沉浸在電視機里傳出謝天效粗獷的嗓音中。

“嘶……艸！”

突然，婁夜吃痛的低聲罵了一句，把燒到指尖的煙蒂甩掉。

王曉帥瞥了他一眼，又拔一根煙遞給對方。

婁夜翻了個白眼，接過香煙點燃，自言自語：

“這操蛋的世界，會變好嗎？”

香煙只抽了一口，碾碎在煙灰缸里，他看著王曉帥：

“你說他這片子內容偏，跟你們七個的電影比，誰的偏？誰的又是正？”

旁邊的方冬升聞言，心神一動。

七個人，婁夜說的是93年七君子事件？

王曉帥搖了搖頭，否定道：

“不要較真，短片和長片沒得比。”

“那就沒問題了，他的短片拍的難道不是現實？現實不該拍么？

長片的規矩還能套在短片上，難道還能給他禁拍兩年？沒道理的。”

這話就像根刺，扎的王曉帥沒話說了。

93年3月，電影界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有關部門發布《關于不得支持、協助張園等人拍攝影片及后期加工的通知》。

媒體稱之為“七君子事件”，王曉帥被禁兩年，田莊莊八年。

婁夜因為沒籌到資金拍片，不在其中。

當時的他正在為自己的首部電影《周末情人》四處奔波。

這部電影拍出來之后，被審核了兩年才放出來，而且只允許在午夜場小范圍放映。

對，就是賈紅生和王志聞主演的那部電影。

王曉帥從房間里拿了個本子出來，拍了拍方冬升的肩膀道：

“婁夜的話雖然不中聽，但是話糙理不糙。

這些是國際電影節的一些聯系方式和郵寄地址。

你想參加電影節，可以直接從其中去選擇幾個把拷貝寄過去，注意參賽時間。”

方冬升接過本子，打開一看，好家伙全是電影節的名字。

柏林電影節、戛納電影節、威尼斯電影節、鹿特丹電影節、東京國際電影節……

知名的不知名的，林林總總十幾個。

這個本子如果讓有關部門看到，非得給王曉帥判個“無心改過，賊心不死”的罪名。

方冬升收起本子，鄭重道：

“謝謝曉帥導演、婁導。”

王曉帥擺了擺手，方冬升和對方又寒暄幾句后，準備離開。

“你短片里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婁夜突然喊道。

“《這個世界會好嗎》”

“挺好聽。”

……

晚上，方冬升、張淦仁、郭雷三人叫上大白冉、王彥輝、劉曄三人。

六人圍在一起將《車四十四》的成片從頭到尾，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

平時這幾個人就經常有意無意的向方冬升打探成片的消息。

大白冉更是無敵，天天帶飯來催片。

劉曄和大白冉基本上就是新人演員。

王彥輝有經驗，但來京之后他基本上沒怎么參與拍攝。

當然，除了那些迫于生計接的小廠廣告不算。

再加上《車四十四》的劇本實在是太優秀了。

大家伙都非常迫切的想看看成片到底是什么樣的。

“牛哇牛哇，簡直就是炸裂！”

“我說實話，劉曄的這個笑，真的讓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確實，曉冉姐你的眼神也很厲害啊，我想又想起方導說換角的事兒了哈哈哈。”

王彥輝和劉曄是第一次看到片子，心里是無比震撼。

“主題曲也很好，跟情節很搭，方導，牛！”

王彥輝朝方冬升豎起根大拇指敬佩道。

“呵呵，多說點，我愛聽。”

方冬升笑呵呵的說著。

這下把王彥輝整不會了，一旁李曉冉卻搭話道：

“要不然咱們說說換角玩弄女演員感情的事兒？”

“呃……難得大家聚在一起，咱們出去吃點，餓死了。”

方冬升拍了拍手，在眾人歡呼聲中，一馬當先的殺向飯館。

“哼，出息~”

看著前后呼應，被人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方冬升，李曉冉抿嘴一笑。

這頓飯吃到很晚，方冬升索性放開酒量，跟著他們一起拼酒。

也沒喝多，每個人差不多也就半斤。

李曉冉猶豫再三，目光不時掃向方冬升，見他不斷跟眾人拼酒。

她氣得偷偷跺腳，最終還是選擇了飲料。

酒席結束，大家伙各自回去。

“不用送，都還行，你路上注意安全。”

方冬升把大白冉送到出租車上，朝她擺了擺手。

她到了嘴邊的話還沒說出來，師傅便啟動了車子。

“算了，下次再說吧。”

李曉冉自言自語道。

……

“東升，我和雷子要回粵省了，你呢？”

回去的路上，張淦仁猶豫了一會，突然問道。

短片的拍攝全部結束，張淦仁的任務也完成了，家里還有一攤子事兒呢。

“我？先把拷貝先全都寄到各大電影節，然后我也得回羊城一趟。

《七仙女》五月的分紅下來了，老古讓我回去見面相談。”

聞言，張淦仁剛才的猶豫不見了，問道：

“東升，你有考慮過拍長片么？”

“當然考慮過，不想拍電影的導演，不是好導演，可關鍵是沒錢沒批條啊。”

無論是哪個時代，拍電影都是一件特別費錢的事兒。

他現在身上還有不到六萬塊錢，買膠卷都夠嗆，更別說攢劇組了。

所以，他的想法就很簡單《車四十四》參賽刷獎。

片子的海外版權賣個好價回回血，然后再拉點贊助拍長電影。

“有想法就好……先不說這個了，回粵省再說。”

“淦哥，你今天晚上怎么神神叨叨的，什么事兒非得回粵省再說？”

“嗨，沒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