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秀越區(qū)，西湖路夜市。

每天晚上7點(diǎn)開始，西湖路以及緊挨著的教育路燈光如晝，人流如織，一派繁榮景象。

這里是全國開設(shè)最早的夜市，也是首個時裝夜市。

由于毗鄰港澳，攤主們對時尚的觸覺十分敏銳。

國內(nèi)外的新款時裝很快就會在西湖路夜市上出現(xiàn)。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西湖路夜市成為展示最新時尚潮流的窗口。

到這里逛夜市的人，每晚有數(shù)萬人。

除了夜生活不算豐富的本市居民，更多的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服裝批發(fā)商。

還有不少高鼻梁藍(lán)眼睛的外國人……

“賣片了，歐美大洋馬，日韓步兵秀，應(yīng)有盡有。

最新上映的《蜜桃成熟時1997》也到貨咯~”

夜市街上人聲鼎沸，叫賣聲此起彼伏。

“老板，這片兒咋賣的？”

從夏建的診所出來后，方冬升帶著郭雷來西湖路夜市吃宵夜。

逛到光碟攤位前，他隨意拿起一盤光碟問道。

“都是最新的高清DVD格式。

除了《蜜桃1997》剛上映，25一張。

其他的10塊錢一張，15塊兩張，隨便搭配。”

老板瞥了一眼方冬升手里的光碟，繼續(xù)吆喝。

97年，雖然整個行業(yè)正處于VCD向DVD技術(shù)的過渡時期。

但是在羊城，DVD盜版光碟已經(jīng)遍地都是。

而且，生產(chǎn)成本極低，空白光盤批發(fā)價僅8毛錢一張。

盜版商通過大規(guī)模復(fù)制實(shí)現(xiàn)單碟成本不足2元，整個產(chǎn)業(yè)鏈利潤率達(dá)1000%！

這年頭，正版光碟供給嚴(yán)重不足。

全國合法生產(chǎn)線年產(chǎn)能僅6億張左右，而市場需求達(dá)50億張。

這部分缺口就由盜版來填補(bǔ)……

最終形成了“走私-生產(chǎn)-分銷”的完整網(wǎng)絡(luò)，羊城、帝都等地成為全國的重要集散中心。

“先拿這兩張。”

方冬升付了錢后把光碟收好，打算回去研究研究。

推了把身旁發(fā)呆的郭雷：

“走吧雷子，吃飯去。”

郭雷把釘在《蜜桃1997》的封面上的目光收回，撓了撓頭，有些羞澀：

“冬升哥，你說這玩意好看不？”

透明塑料殼里的封皮上，鐘貞全裸出鏡，懷里抱著一只毛絨玩具狗。

玩具狗的的爪子剛好遮住她某部位……

幼齡童顏的她看著鏡頭，巧笑嫣兮，誘惑和天真兼?zhèn)洹?

“今天晚上就帶你去錄像廳體驗(yàn)體驗(yàn)？”

方冬升攬著好兄弟的肩膀誘惑道。

什么？！

“這、這不太好吧，我還從來都沒去過那地方?！?

一米八幾的漢子黝黑的臉上竟然閃過七分羞赧，三分向往。

他知道錄像廳，工友們經(jīng)常去看午夜場錄像帶。

他們還在宿舍里討論三級片里哪個港島女明星最燒。

什么葉欲卿、翁紅、葉子楣。

對了，最近聊的最多的是一個叫舒棋女明星。

說她嘴巴很大，一口就能……

說到興奮之處，陸續(xù)有人退出熱聊，變得沉默。

取而代之的是宿舍里一排排鐵架床的異響。

“兄弟們在聊天啊，剛才打昏死過去了，才醒過來，嘿嘿?！?

……

對于郭雷來說，錄像廳是一個提起來耳紅心跳，充滿禁忌又向往的地方。

見郭雷眼神里全是渴望，方冬升咧嘴一笑。

二十啷當(dāng)歲的年紀(jì)，憋壞了。

兩人找到一個炒面攤位坐下來。

“冬升哥，你說干那事兒到底是啥感覺?。?

老劉說去菜市場買塊五花肉就往里懟，觸感跟叫雞是一樣的?！?

看著一臉糾結(jié)的小老弟，方冬升夾了顆花生米：

“五花肉的肌肉結(jié)構(gòu)不一樣，得找平滑肌，所以大腸和豬肚的感受更好?！?

“真假？你別靠帶（忽悠）我！”

郭雷眼睛一亮，仿佛發(fā)現(xiàn)新大陸。

不是，你小子眼神里的躍躍欲試是怎么回事？

小楚南真恐怖啊……

夜風(fēng)吹拂，方冬升的肚子餓的一陣響雷。

大半天沒吃飯他餓壞了。

我特么吃吃吃，吃吃吃！

糖油混合物帶來的快感，比吃肉還要滿足。

一頓暴風(fēng)吸入，方冬升用紙巾抹了把嘴巴后，又干了一杯冰啤酒。

“呼~”

冰力十足，渾身舒坦。

“雷子，我要離開羊城了。”

正在夾涼菜的郭雷，手上動作停下來，好奇的問道：

“你在報社干的不是挺好的么？活輕不累，錢拿的還不少?！?

“要不然冬升哥你來工地吧？雖然累了點(diǎn)，但我保證讓你掙錢，掙大錢！”

郭雷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

方冬升笑了笑沒有說話，把剛才買的兩張光碟拿出來。

一張是剛才讓郭雷挪不開眼的《蜜桃1997》。

另一張……郭雷眼前猛地一亮。

透明的硬塑殼下，封面左上角是只金色豹子的logo。

正面是十二個穿著清涼泳裝，媚眼如絲，笑靨如花的大姐姐。

《十二大美女海底城泳裝歌唱秀》。

郭雷果斷拋棄《蜜桃》直接拿起《十二大美女》在手里仔細(xì)摩挲。

果然，清純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他隱蔽的調(diào)整一下彈道，憨笑道：

“冬升哥，這個好，人多熱鬧，呵呵?！?

郭雷是識貨的，這張金豹碟今年剛發(fā)布。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十二大美女》這張光碟將會以銳不可當(dāng)?shù)臍鈩菹韮?nèi)地。

從南到北，這張神秘的泳裝碟片出現(xiàn)在所有有VCD機(jī)的地方。

幾乎內(nèi)地所有人都會唱上兩句跑調(diào)的閩南小曲，比如：

公蝦米~

高叉的復(fù)古泳裝加上花里胡哨的面料，與海底城的四色彩燈相得益彰。

同時又和布景的2D熱帶魚互相呼應(yīng)，突出一個亂中取亂。

但也更襯得大姐姐們的大腿白成日光燈管。

她們穿著泳衣扭動艷舞的畫面。

足夠讓所有男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直挺挺的睡不著覺。

簡直就是他們這一代人的東京熱。

她們在70后心中的地位，就跟80后的AKB48，90后的SNH48，00后的GNZ48一樣……

“我要拍這玩意?！?

從郭雷手里接過《十二大美女》的碟片，方冬升緩緩道。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jì)，僅僅是1997年發(fā)行一年，就賣出三百萬張正版光盤。

一直到2000年，盜版光碟不勝其數(shù)的背景下，《十二大美女》直接達(dá)到了恐怖的上億級規(guī)模。

而且這玩意成本不高，他一個打工仔，零元購夏建三萬，自己存了五千。

三萬五，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只要打通光碟的銷售渠道，見效賊快，用來攫取第一桶金再合適不過。

“其實(shí)，一直在工地打工也不是辦法，我總不能在工地打工一輩子。”

“哥，我跟著你干吧，主要是想學(xué)門技術(shù)?！?

郭雷信誓旦旦的拍著胸脯。

……

“讓我將你心兒摘下。

試著將它慢慢溶化。

看我在你心中是否……”

郭雷正在縱情高歌，情緒高漲，十分投入。

這里不是KTV，旁邊也沒有迷人的寶貝。

建設(shè)銀行，取款柜臺。

隔著厚玻璃，銀行柜姐一臉無奈的看著激情開麥的郭雷。

張了張嘴，但又不敢打斷他。

方冬升也沒想到小老弟這么抽象。

他說要去拍攝，小老弟主動來銀行取錢支持大哥。

到了銀行，郭雷把取款密碼忘了，說跟這首歌有關(guān)。

于是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或許我，不該問。

讓你平靜的心再起漣漪。

只是愛你的心超出了界線……”

“我想起來密碼了。”

郭雷的歌聲戛然而止，方冬升無意間瞥見他在取款鍵盤上按了6個阿拉伯?dāng)?shù)字。

“250250?！?

“密碼正確?！?

“取五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