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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襲

河對岸,山巔。

一座臨時搭建的營帳內(nèi),牛油火把搖曳的光影下,一場激烈的爭論正在進(jìn)行。

之前那個青年站在營帳中央,他本就清瘦的身形,在光影的映襯下顯得愈發(fā)單薄。

這兩日的奔波與焦慮,讓他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青衫也沾滿塵土,但眼神中卻依然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各位家主,如今那些賊寇雖暫時退到了河對岸,可他們的實力并未受到根本損傷。

只要給他們一兩日的休整時間,憑借其龐大的兵力,必定會卷土重來。

而現(xiàn)在,正是他們最為虛弱的時機。我軍若是能抓住這個機會派出士兵夜襲,必定能取得大勝。

說不定能將這數(shù)萬賊軍一舉拿下,徹底消除后患!”

坐在營帳首位的馮家主,年約五旬,身形富態(tài),一身錦繡華服盡顯貴氣。

他把玩著手中的翡翠扳指,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牛金星一眼,冷笑道:

“牛師爺,話可不能這么說。之前你信誓旦旦地和我們說。

這伙賊軍若是殺到縣城,我們各大家族都會面臨屠殺,屆時家族不保。所以我們才不惜派出家中護(hù)院和家丁前來支援。

可如今已經(jīng)打退了賊軍,為何還要繼續(xù)冒險進(jìn)攻?難道你就沒想過,這會讓我們的子弟白白送死嗎?”

李家主也跟著附和,他捋著胡須,眼神中滿是懷疑:

“就是,牛師爺,你可不能為了想要立下功勞,就拿我們的家丁護(hù)院去拼殺呀。

我們這些家丁,可都是家族的重要力量,損失了他們,家族的安危誰來保障?”

縣中幾個在縣外擁有產(chǎn)業(yè)的大家族家主,此刻也紛紛露出輕視的神色。

他們剛剛目睹了賊軍在埋伏下的狼狽逃竄,便覺得這伙賊軍不過如此,不堪一擊。

在他們看來,牛師爺這個落魄書生的重要性,也大大降低。

雖然他們心中也隱隱覺得賊軍可能還會過河繼續(xù)攻打,但憑借自己家族的力量似乎也能應(yīng)對,又何必再聽牛金星的指揮,為他做嫁衣呢?

牛金星只感覺心中一陣憋悶,他看著眼前這些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高高在上的豪強,只覺得他們目光短淺至極。

他強壓下心中的不滿,再次急切地說道:“各位家主,不是在下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

我們這兩千多人能夠取勝,不過是打了個埋伏,趁著敵軍立足未穩(wěn)偷襲之下,才獲得這么一點點戰(zhàn)果。

而一旦離開了此地,若是放這伙賊軍過河,以他們的發(fā)展速度,恐怕便再也限制不住他們了。

屆時各位老爺手下各自為戰(zhàn),一人手下不過數(shù)百人,又豈能擋住這上萬大軍的進(jìn)攻?

還不如此刻便趁著大勝之威,一舉將這伙賊寇滅了,也好以絕后患啊!”

營帳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火把燃燒時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

其實,這些能當(dāng)上大家族家主的人,哪一個不是心思深沉、智慧過人之輩。

他們之所以一致反對,并非真的沒有遠(yuǎn)見,只不過是在打自己的算盤。

之前他們?yōu)榱思易宓陌参#坏貌宦?lián)合起來抵抗賊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戰(zhàn)。

但現(xiàn)在,賊軍暫時退去,他們便開始盤算著戰(zhàn)后利益的分配問題。

而且這個年輕的師爺,既沒有提及利益分配,也沒有讓他們看到足夠的好處。

自然難以獲得他們的支持!

果然,片刻之后,又有幾個家主站了出來,開始挑出一個又一個問題。

趙家主皺著眉頭,語氣不善地說道:

“牛師爺,也不是我等要為難你,如今也真的還不是時候啊。

我軍這兩千人在這里待了一天的時間,吃的東西早就吃完了。

若是還想在這繼續(xù)待下去或是打到對岸,總需要保障手底下人能吃飽飯吧?

沒有糧草,難道讓手下人餓著肚子去打仗嗎?”

孫家主也跟著說道:“是啊,牛師爺,而且我們怎么打到河對岸?總不能走這五座浮橋吧?

那賊軍必定會在對岸設(shè)下防備,恐怕到時候,就是我們被打一個半渡而擊了。

這風(fēng)險實在太大,不得不慎重考慮啊。”

牛師爺看著眾人眼中的敷衍和算計,心中豁然開朗,終于意識到問題的核心所在。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沉穩(wěn),而充滿誘惑:

“各位家主,賊軍是因為要運輸輜重糧草,所以才需要搭建浮橋。

可我等并不需要運輸任何后勤物資,所以只需要找個河道狹窄的地段牽一條繩索,讓手下眾人淌水過去便可。

這樣既能避免走浮橋的風(fēng)險,又能快速到達(dá)對岸。

至于后勤的問題,各位難道忘了?賊軍不是才洗劫了白水縣和兩河鎮(zhèn)嗎?

聽說他們手中有著數(shù)十萬兩銀子,和上萬擔(dān)糧食。

我們?nèi)羰悄艹晒ν狄u賊軍營地,到時候直接在賊軍軍中吃喝便可!而那些繳獲的銀錢,更是一筆巨大的收入。

料想縣尊大人,是愿意與各位家主,共分這股利益的。”

這番話就像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在營帳內(nèi)引起了強烈的震動。

原本還一臉不滿的家主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熱切起來。

倒不是他們真的完全相信牛師爺?shù)某兄Z,而是在官場和商場摸爬滾打多年的他們,深知其中的門道。

縣令沒有親自到這里,那么牛金星這個師爺,便可以看作能代替縣令做主。

雖然真正能否兌現(xiàn)承諾,還要看雙方的實力,但有了這個名義,對他們來說就足夠了。

這就好比兩國的使者,雖然在官場可能只是四五品甚至六七品的小官,但他們卻可以憑借背后的國家力量,代替國家簽訂各種協(xié)議。

當(dāng)下的情況也是如此,只要牛師爺承諾了利益分配,他們就有理由相信,自己能拿到屬于自己的那一份。

馮家主率先大笑起來,臉上堆滿了笑意:“哈哈,牛師爺果然謀略無雙,這般算起來豈不是萬無一失。那我們馮家愿意聽從師爺?shù)陌才牛瑸榻藴缳\寇出一份力!”

李家主也連忙說道:“我們李家也愿意聽從師爺安排,一切行動聽指揮!”

“我們趙家人雖少,但也愿意貢獻(xiàn)一份力量,絕不含糊!”趙家主也不甘落后地說道。

……

夜色漸深,天空愈發(fā)暗沉,仿佛老天都知道此處即將爆發(fā)一場大戰(zhàn),特意將月光再次掩去。

在義軍建立浮橋的地方,往北走大約一里,有一處狹窄但流速極快的河段。

河水在黑暗中翻滾著,發(fā)出低沉的咆哮聲。

官兵這里的三千多人,為了避免引起賊軍的注意,今夜一直都未點燃火把,只能靠一根粗大的繩索牽著眾人,小心翼翼地前行。

隊伍中,許多佃戶本就是被強迫而來,一路上怨聲載道。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更是不時有人走失,還有一些人趁機逃跑。

當(dāng)隊伍走到這塊河段的時候,官軍中已經(jīng)只剩下兩千三百余人。

牛師爺或許是沒有收到隊伍減員的匯報,又或許是已經(jīng)騎虎難下,只能咬牙繼續(xù)執(zhí)行計劃。

他站在河岸,看著十幾個善水的漁民,帶著一根長長的繩子游到了對岸。

在黑暗中,漁民們憑借著熟練的水性,艱難地將繩子的兩端捆綁在岸邊的大樹上。

隨后,官軍們開始過河。

在這大旱時節(jié),河水雖然并不顯得冰涼,但由于水流湍急,加上眼前一片漆黑,不時有人被河水嗆到,發(fā)出驚恐的呼喊聲。

在渡河的過程中,還是造成了一些死傷,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待所有人都過了河,牛師爺心中的興奮之情再也難以抑制。

他覺得自己的計劃一切順利,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看見自己立了大功,洗清了之前被革除功名的冤屈,又重新可以參與科舉。

甚至在他的幻想中,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狀元及第、騎著高頭大馬,在眾人的簇?fù)硐驴珩R游街的榮耀場景。

于是,他滿懷信心地帶著軍隊開始向南而去。

或許是因為過于興奮,他并未注意到周圍的森林安靜得有些詭異。

往日里,夏日的夜晚總是蟬鳴陣陣,可此刻,連一絲蟬鳴的聲音都消失得一干二凈,只有偶爾的風(fēng)聲掠過樹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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