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時間,參加演出的同學們回來上課了。神林也回來了吧。
雄雞一唱天下白。
此時卻是黑樹隨風搖,黑山掩日照,黑煙化輕紗。涂抹開銅鏡似的太陽。
上午開始,班主任就開始端詳班級里的成績表。
彩色泡沫制作的框,怎么也不能被輕易破壞。
他在端詳要怎么避開同學們?yōu)槌煽儽碜龅幕ㄟ叄行切堑模Y的,上方是一個牛角。
最后朱丹迪一片一片撕下泡沫,他手里還拿了兩個印章。
一個藍色一個紅色。紅色上學期的,藍色這學期的。
接下來就是緊張的成績上傳。
朱丹迪:“誰有二十個以上的優(yōu)了,這學期!”
沒有人反應。
“那么十五個以上有沒有?”
沒有人舉手。
“羅庚群,你多少個啊!”
“才13個。”
“有14的嗎?沒有,那你就是我的新班長了。”
“老師我不是新班長,我連續(xù)三四年的班長了。”
“這學期你還是新班長。”不過有同學積極踴躍的和他換職位,以后他就當任何委員都可以。
記得新同學的優(yōu)也很多啊,怎么不舉手?
“楊晨陽你多少個?”
“8個。”
“你怎么才8個呢?”還有幾個不會是還漏掉了吧。
“因為上周只做了八次作業(yè)啊。”
朱丹迪把他的星星小紅花蓋上。
十個以上的同學把把班干的位置都選完了,楊晨陽也當了班干。
老師鼓勵他說:“下學期,那就可以超過老班長了,老班長你也不要驕傲放縱啊。我很看好你的,你以為。”
這學期調(diào)走了很多老師。也沒什么有新同學了。
語文、美術、音樂、品德、安全,計算機……都是朱丹迪老師來上。
數(shù)學老師兼并體育,英語老師也上道理。
楊晨陽一直把目光放在老師身上,從上課到下課,到放學。
隱隱約約有老師和他對視了,卻無話可說的感覺。他也不好意思問,就再等等吧。
楊晨陽看向窗外,太陽的嚴厲要過山了,好想能和媽媽一起去玩,就在古鎮(zhèn),劃船和吃青團。度過哪怕幾分鐘,幾秒鐘也可以。
孟舅舅是因為媽媽才對他有這么多關心,他也不想牽強舅舅太多。
所以他要一個人去。
下來旅游團的大巴,司機把他送到導游身邊來,導游把旗子綁在他的書包上:“大家?guī)兔粗c兒啊,這個小孩兒是一個人。”
燕子在古樓飛檐翹角之間飛來飛去,他想像燕子那么自由。
導游從入口的石門橋開始說起:“……古鎮(zhèn)里建筑風格多元,包括王宮,古戲臺,酒館,會館等等。具有極高的歷史價值。”
他問導游姐姐:“阿婭,這些石頭上雕的,是燕子嗎?”
導游:“不是哦,這些是一種叫蝙蝠的圖案,它代表著這里苗族人,對幸福的渴望和向往。‘蝙蝠’的‘蝠’,同音‘幸福’的‘蝠’。并且啊,她們的盛裝上面也會有蝙蝠的元素。”
楊晨陽心想,那我以后的盛裝就有燕子的元素吧。
游客們對龍舟很感興趣,可是考慮到楊晨陽小朋友。
他們沿著河流的長廊走了一遭。
楊晨陽:“每年都會有斗妖表演嗎?”
導游點頭表示肯定:“會有的,每年的三月這里會有很多種藝術表演,這里匯聚著很多民族的文化和記憶,只是可能,表演的形式會有變化。”
楊晨陽:“那么,前幾天的表演你也有來看了嗎?”
導游:“當然啊。”
楊晨陽:“那,你知道表演族長的那個人是誰嗎!”
導游想了想:“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應該也是白菜溝希望小學的吧。”
那不就是和我一個學校!
他們在河棧道上正好遇上了龍舟游客體驗,過不久的端午節(jié),這里也是賽龍舟的圣地。
一下子吸引來了很多旅游的人。
楊晨陽視線上移,看見了一座山上的突出一個像信號塔一樣的鐵梯塔。
它外感非常樸素,就是站上去仿佛除了能看到四周的景象,沒有什么作用啊。
底部是左右交疊的鐵樓梯,是雙邊的,可以兩邊對向。
網(wǎng)上爬樓梯來到十層樓那么高的平臺,中間還有一個桅桿。依靠旁邊的鋼筋混凝土結構的梯子,還可以爬上更高的圓形平臺。圓形平臺的中間還有桅桿,無限接近楊晨陽心目中的衛(wèi)星鍋形觀望塔。
俯瞰天下,拍下的全景照,讓楊晨陽十分喜歡,感覺很有紀念意義。
就是上去過于費勁。
輪到他上去時,他充滿了斗志,固定好安全扣和安全帽,身邊跟著安全員。
他一路往上沖刺,試圖甩掉安全員。
跑到一半開始喘氣了,甚至暈頭轉(zhuǎn)向,看別人都是爬在地上走的。
安全繩到頭了,他只能到這里拍照。
實在拗不過他對塔頂風景的“占有欲”。
安全員用對講機召喚了一個隊友來。拿他的攝影機拍下了塔頂?shù)漠嬅妗?
以前的狄眷雪,和典溺下雨天同撐一把傘回家。
楊晨陽為了避雨跑回到外公外婆的家來。
一地都是水盆,楊晨陽問:“外公,為什么不搬到我們的家去?這里漏雨。”
外公很親切,披上蓑衣,戴上斗笠要去田地里把水牛牽回來。
兩頭水牛。
楊晨陽很怕這種大型的動物,但是又忍不住好奇,讓外公帶他去看。
一下又被牛的鳴叫嚇開,一下又被嚇開。
外公拿一堆稻谷的干草給他喂,他感覺自己的手要被牛的手卷走。
眼睛就快睜不開。
他很勇敢,堅持到臉緊張到抽搐。跑很遠,覺得自己長大了一定是個了不起的訓牛大師。
楊晨陽想問:“外公,我的媽媽呢?”
外公還得去找找他的外婆,給了他一顆水果糖,上面印著一個橘子的一瓣。
如果是舅舅給他的,一大堆,他想怎么吃,就這么吃。
外公給他的,只有這一個,他想留著。
外公很快回來,看見他手里是不是害怕這種水果糖和真正的橘子一樣酸。
又給了他兩顆五彩的糖果。
第一口楊晨陽覺得自己牙要被酸掉了。
外公看著百年的鼓樓,這里承載著他和先輩們的記憶,他一直找不到那種能夠修補的辦法。現(xiàn)在已經(jīng)74歲。
他覺得,女兒和外孫的到來又成為了他的阻礙。他要親手將房子修補了,想讓楊媽媽帶外婆就去外地生活吧。
楊晨陽在外公的木床上睡覺,正著睡,豎著睡,斜著睡,趴著睡……雷聲太大了。
窗外天邊是撕裂蒼穹的閃電。
門外,楊晨陽看見臉上也像大雨淋過一樣。
楊媽媽和外公歇斯底里的爭吵。
外公:“你不管他,還生下來干什么!要么你就把他也帶走,哪有你這樣當娘的!”
楊晨陽看出來,楊媽媽想離開這里,想讓外公帶他。外公沒有同意。他急切的跑出來,媽媽要去哪里,又從哪里來!
楊媽媽死死盯著他,咬牙狠狠揪上他的耳朵,楊晨陽不知道要捂耳朵還是眼睛,被揪著耳朵扔上車。
冒著大雨,媽媽狠狠關上車門,雨刮器左右呼來呼去,將前路都的燈光涂抹的割裂。
不久后天氣終于放晴,楊晨陽搭在臉蛋上的手發(fā)了麻,下車跑回家,看到楊媽媽喝醉,倒在沙發(fā)上,手里攥著酒瓶。
楊晨陽跌跌撞撞的端來一大盆清水,胸口都被撒出來的水淋到。
把手帕揉成一團擰干,幫媽媽擦擦頭發(fā)下的淚痕。
楊媽媽醒了:“走開!”
楊晨陽一不小心后退,后腰撞到了琉璃茶幾上。
楊媽媽立馬發(fā)作,酒瓶砸在茶幾中間全碎了。
楊晨陽被玻璃砸彈到了很多地方,即便沒有出聲,楊媽媽猛虎的眼睛:“叫你滾開,說幾次!”
楊晨陽扶著后腰快快的走,臉上變了形,跑起來。
孟舅舅過來,忍不住和發(fā)火的又語言激烈起來。后來安靜了,楊媽媽不明白反問:“你又有什么資格管我的事!”
楊晨陽的書包還是濕的。
外公給他清洗后,晾在了小藤架子上。
楊晨陽在學校每天等待著,去找他,遇見他,每天都有好多期待。將所有注意力轉(zhuǎn)移。
不是他值日的話,他都是跑的最快的一個。
回到家,回到生銹的,落灰的笙瓢前,靜靜等在窗邊,看他們經(jīng)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