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通道盡頭的金屬門“咔嗒”裂開時，釋無戒喉間涌上一陣酸苦。那是基因過度融合的氣味，像燒焦的佛經混著福爾馬林，勾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和七歲在金山寺撞見焚燒經卷的味道一模一樣，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腕間的條形碼早就是靈山的收貨單。

“到了。”沙僧的禪杖磕在合金地面，九顆骷髏突然轉向右側。沸騰的熒光熔爐足有三層樓高，十二條管道如巨蟒垂落，每條都刻著與他腕間相同的條形碼，像極了小時候在義父賬本上見過的貨物編號。

觀音的聲音從頭頂降下，帶著機械音特有的電流聲：“第十世容器，你前九世的頭骨正在為熔爐供能——看，它們多聽話。”透明艙體里，九顆頭骨表面爬滿銀色觸須，正將培養液泵入管道。釋無戒認得那些觸須，和三年前義父臨終時從鼻腔鉆出的一模一樣。

他的觸手本能甩向觀音，卻被條形碼光墻彈得發麻。“無戒！”唐僧從側道沖出，錦襕袈裟破口處露出的防護服上，染著和沙僧頸間相同的條形碼血跡，“防御系統綁定你的基因鏈，硬來只會激活熔爐！”

觀音的提取器針頭亮起藍光：“告訴他，金蟬子。告訴他前九世的容器為什么必死。”她指尖劃過操作臺，熔爐內壁浮現出血肉模糊的實驗記錄，“第一世被注入龍族基因，第二世嫁接虎妖脊髓，直到第九世……”她突然笑了，“第九世的你，可是自愿把心臟送給天蓬當能量核心呢。”

沙僧的禪杖“當啷”落地：“菩薩，您說過收集頭骨是為了……”

“為了超度？”觀音的目光掃過沙僧頸間的條形碼，“你頸間的骷髏會唱歌，對嗎？那是前九世圣僧的脊髓液在哭——你的基因鏈，不過是用他們的腦脊液培養的克隆體。”

釋無戒看見沙僧突然抱住頭，指縫間漏出破碎的笑：“怪不得每次摸到禪杖，手腕就會刻下條形碼……原來從擰下第一世圣僧頭骨開始，我就不再是卷簾大將了。”他抬頭時眼底泛著死灰，“圣僧，您第五世圓寂時，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來取頭骨？”

唐僧別過臉，左胸的條形碼烙印在熔爐光下格外刺眼：“沙師弟，當年在流沙河……”

“夠了！”釋無戒扯住沙僧顫抖的手，觸手纏上他腕間的條形碼，“師傅說我們的烙印能共鳴——試試！”當兩人的條形碼在掌心相觸，十二條管道突然發出蜂鳴，藍光中浮現出十二地支的古老紋路。

觀音的提取器第一次出現裂痕：“你竟敢用古神血脈逆推星界本源？！”

“當你們把我前九世的頭骨磨成燃料時，”唐僧的聲音像凍住的手術刀，“就該想到會有燃料反噬的一天。”

釋無戒的觸手順著藍光攀上管道，基因數據涌入腦海的瞬間，他聽見了七歲那年的雷聲。那時義父抱著他躲避追捕，暴雨打在他腕間的條形碼上，義父說：“戒兒，記住這個印記，那是靈山欠咱們的債。”此刻他“看”見了熔爐核心：十二地支管道連接著中央艙體，而在暗格里，黑色石板上的古神語，竟和義父臨終前用血寫下的符號一模一樣。

“凈化部隊！”沙僧突然指向觀察窗，數百個機械僧正順著母艦外壁爬來，他們胸口的基因核閃著微光，像極了黃風嶺虎先鋒的碎片。監測屏幕里，豬八戒正用次元冷藏室砸向敵人，冰箱門開合間凍住幾個機械僧，卻露出肚子上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和他在福陵山見過的卵二姐抓痕如出一轍。

“猴子呢？”釋無戒吼道。屏幕切換畫面，孫悟空蜷縮在廢墟中，星界膜翅覆蓋了整張臉，金箍棒已和手臂融為一體，棒身上的星界紋路，竟與熔爐管道的地支符號完全一致。

“沙師弟，去開冷藏室的基因鎖！”釋無戒扯下唐僧胸前的監測水晶，“師傅，您拖住觀音！”

沙僧突然笑了，笑聲混著血沫：“圣僧，第五世您說‘來世若見觸手僧人，便跟他走’，原來您早就知道……”他握緊禪杖，骷髏項鏈發出蜂鳴，“這一世，就讓弟子再護您一次。”

禪杖砸向觀察窗的瞬間，九顆頭骨同時炸裂。釋無戒看見沙僧頸間的條形碼烙印在強光中扭曲，像極了當年義父被基因分解射線擊中時的模樣。“沙師弟！”他的呼喊被熔爐轟鳴吞沒，觀音的提取器針頭已抵住他眉心。

“無戒，接著！”唐僧的聲音從炸開的氣浪中傳來。釋無戒本能伸手，接住的卻是帶著體溫的監測水晶——和他在觀音院從金池長老體內取出的一模一樣。鮮血從唐僧腹部的傷口涌出，卻在接觸熔爐光的瞬間愈合，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條形碼疤痕。

觀音的冷笑帶著顫音：“你以為毀掉熔爐就能反抗星界諸神？當年我們偷走古神石板時，十二道封印早就在你基因里種下了——”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釋無戒的觸手已握住了暗格里的黑色石板，石板上的古神語正順著他的條形碼烙印蔓延。

“系統，這石板……”釋無戒在心底嘶吼，眼前閃過義父臨終的場景：老人從胸腔扯出半塊石板碎片，上面的符號和此刻在他腕間亮起的一模一樣。

【宿主，這是古神基因圖譜，靈山用它制造容器，而您……是圖譜的鑰匙。】

基因熔爐發出瀕死般的哀鳴。釋無戒感覺千萬條觸手從脊椎生長，每條都連接著不同的時空：他“看”見豬八戒打開冷藏室時，十八顆心臟上的條形碼正與他腕間共振；孫悟空的金箍棒崩解，露出的古神碎片上，刻著和他相同的條形碼；更遠處的星界，無數標注“釋無戒”的巨型容器睜開眼，每條條形碼都在播放他的人生片段——從金山寺的小沙彌，到此刻握住石板的容器。

“原來我們都是復制品。”釋無戒笑了，笑聲混著熔爐的轟鳴，“但復制品也會反噬。”當十二條觸手插入十二地支管道，基因數據如銀河倒懸，他聽見了沙僧臨終的低語：“圣僧，這次……真的來世見了。”

觀音的提取器在強光中炸成碎片，她驚恐地看著釋無戒背后的十二道觸手虛影：“你會引發天罰！十二古神的封印——”

“那就讓天罰先碾碎你們的謊言。”釋無戒抬手，石板上的古神語完全融入他的條形碼烙印。基因熔爐在震顫中崩塌，監測屏幕里，高老莊的天空亮起藍光，那是次元冷藏室與熔爐共振的信號，也是靈山基因帝國崩塌的前奏。

當母艦警報聲響徹星界時，釋無戒抱著昏迷的唐僧站在熔爐碎片中。他腕間的條形碼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石板上古老的觸手紋路。系統提示音最后一次響起，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宿主，基因鎖已破】

【現在，去告訴那些把我們當麥子的神——】

【野草，也會在試驗田里開出帶刺的花。】

遠處，孫悟空的星界膜翅在藍光中舒展，金箍棒已完全化作古神碎片；豬八戒抱著開裂的冷藏室跪在廢墟，冰箱門里飄出的心臟條形碼，正與天空中的星界紋路遙相呼應。釋無戒知道，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在更遙遠的星界深處，十二道古神封印正在蘇醒，而他的觸手，早已準備好撕裂所有條形碼編織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