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綿雨霏霏。
阮虎在車架內睡著了。
夢中,他隱約看見詭異的場景。
“自己”飄在一片幽暗不見天日的叢林中,狂風呼嘯不停,頭發胡亂飄舞。
他反應了過來,這是飛頭倀鬼看到的畫面。
此刻,飛頭倀鬼正在追逐著另一個惶惶不可終日的頭顱,哪怕它逃到天涯海角飛頭倀鬼都要將它拿回來。
那倀鬼雖然遠在天邊,阮虎依舊能夠感應到他。
只是,這種聯系并不穩定。
當然。
也有可能是因為阮虎使用還不怎么熟練的原因。
“將這飛頭倀鬼用來殺人實在是大材小用了,這東西應當用來監察和打探?!?
“若是在戰時,怕是能發揮出難以想象的妙用?!?
這不是殺一個人的刀劍,而是能斬萬人的神兵。
只是,得看是握在何人手中。
想到此處,阮虎甚至有些后悔將那環首蠻的巫給殺了,不知道這落頭民的煉制和控馭之法有沒有傳承下來。
等將那先帝的頭顱拿回來之后。
這飛頭倀鬼他有大用。
而不是如今這般,裝神弄鬼亦或者當做刺客一般去用。
阮虎小憩了一會。
外面的雨似是停了,寺人臨近稟告。
“陛下,雨停了?!?
阮虎睜開眼睛,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那就接著走吧!”
騎卒舉著令旗奔跑在道路之上,將旨意傳達到每一個角落。
接天連地的隊伍再次開始前行,終于抵達了蠶縣。
西成之地最核心的地方是錦官府,西京城便在錦官府內,而蠶縣位于其西方。
當天子車駕浩浩蕩蕩地行過這里的時候。
阮虎掀開簾子,大片的農田映入眼簾。
從都江堰流淌下來的浩浩江水穿過大地,四通八達的水渠染綠桑田。
除了農田之外,還有著大量的桑田,和農戶的屋宅連接在一起。
即使不太懂得農桑之事,阮虎也能夠看得出這地方的好。
“是個好地方。”
據妙香天女說,上古成國之時這里有不少供奉和祭祀白姑神的廟宇。
時至今日,有些廟宇還在。
阮虎來此便是要利用這里,以白姑神的能力召那白首驢下山,并且重現昔日的驢子軍。
抵達蠶縣之后,城外蠶縣上下官吏以及城中不少人都出城外迎接。
路旁不少人還捧著香爐,甚至還擺著供桌,乍一看阮虎還以為是迎神的。
“參見陛下!”
“萬歲萬歲萬萬歲?!?
但是阮虎并沒有進蠶縣縣城,而是駐蹕在了城外的一座別館之中。
只是連過夜都沒有過,阮虎便又離開了別館,來到了白姑神的廟宇。
對外說是,聽說此地白姑神靈驗非常,前來祭祀。
這話倒也不假。
那白姑神靈不靈驗沒有人比阮虎更明白,一句話喚來便在他身前當值的,的確是靈驗的很。
阮虎沒有乘車而是騎馬前來,前方有人開路,正是蠶縣的縣令,左右甲士相隨。
“陛下,到了?!?
阮虎到那廟前一看,只見廟上掛著匾額。
“成王廟!”
便發覺這是不是一座普通的廟。里面供奉著的是古成國的先王。
古成國具體存在于什么時候已經沒有記載了,所謂的先王也早已淪為神話傳說。
不過,阮虎不明白他要祭祀白姑神,為何將他引到此處。
那蠶縣的縣令立于馬下,躬身說道。
“陛下不知?!?
“那白姑神便是古成國祭祀的神靈,如今那古成國也不知道亡了多長時日了?!?
“古成國的后裔祭祀的時候也多祭祀的是古成王,而非那白姑神了,不過至今廟內依舊留有白姑神的神位。”
蠶縣縣令不明白這白姑神靈驗在何處,若不是天子說起,他甚至都不知道這白姑神是何方神圣。
不過既然天子說其靈驗,定然是靈驗的。
阮虎扯動韁繩,看著那廟宇。
“古成國祭祀的神祇?”
“細細說來?!?
既然天子想要聽,這蠶縣縣令自然巴不得多在天子面前多露一露臉。
“那上古的神話至今也無處可尋其源頭出自何處,不過有關于這白姑神的來歷有兩種說法?!?
“一種,據說這白姑神是漢時帝女所化,據說其是騎驢子進入的西成之地,結果病死異鄉,死后那白驢守尸絕食而死?!?
“另一種,說這白姑神是上古時的神女,乘白龍從西山而來,那白龍后來化為了白蠶,神女將那白蠶授予凡人教會西成之地百姓養蠶織錦之術,這才有了古西成國。”
阮虎也分不清這兩個傳說何為真何為假,不過他記得那白姑神出現的時候身上穿的服飾是漢時的,而白姑神也的確有著操控驢子的神通。
如今看起來,前者的可信度或許要更高一些。
阮虎下馬。
立刻讓人開始準備,入廟內祭祀起了白姑神。
一切準備就緒,阮虎點燃了一捧香,搖了一搖,煙氣朝著上方流淌。
平日里碰上什么神靈廟殿,別說是拜和上香。
阮虎沒派人去將你那廟拆了,把你神靈法相給砸碎,讓爾鬼魂游蕩于荒野,暴曬消散于天日之下,便已然是他的恩典了。
就是那蓮花寺里,他也就看了看,便扭頭就走。
他這人間帝王可算是當明白了,什么神靈仙圣,在這陽世里面都沒有他來得厲害。
但是此時此刻他想了想,那可是一大批白首驢。
他將香插入香爐,口中默念道。
“受了我的香火,爾便該償還我的因果。”
阮虎這一炷香,立刻通往了靈境。
香氣層層消失于高處。
好似為阮虎的意識開出了一條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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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霧繚繞。
層層樓殿仙闕林立,從高處階梯式的往下堆砌。
長廊之間仙娥拖著霓裳飄過,宮門之下金甲神將怒目看著遠處,還有那飛天的羅剎,巡道的神兵。
自從妙香天女被阮虎敕封之后,這靈境之中氣象越來越森嚴了。
阮虎一進入其中,便有鬼神列陣駕車前來迎他,他乘車從高處一路抵達宮闕之前。
然而,卻剛好看到了這樣一幕。
高臺之下。
一個穿著金甲披著熊皮大氅,面帶四目神相的無頭鬼神手持利刃,而那白姑神被套上了鎖鏈壓在了臺下。
此時此刻那白姑神瑟瑟發抖,不僅僅是恐懼那最高處發怒的妙香天女,更畏懼于一旁那無頭鬼神散發出的力量。
這方相氏,自古以來可是有著趕鬼弒神的神通。
阮虎從天而降,看了一眼那白姑神,然后接著朝著妙香天女身旁而去。
妙香天女上前:“陛下!”
阮虎從神車上站起:“朕來了。”
他沒有問妙香天女這是在做什么,因為他知道對方會說。
妙香天女:“這賤婢竟敢隱瞞消息,那馬面神雖然沒有煉制驢軍的神通,但卻也有法子可引出山中藏匿的白首驢。”
“看起來這賤婢還未收心,妾身定要讓她嘗嘗我的手段,煉化她的心魄神魂,徹底馴服她。”
“讓她再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違逆之心,順服于陛下。”
妙香天女似乎是真的怒了,要上一些阮虎都未曾見過的手段。
在她口中,面前的神祇不像是神祇。
像是一匹馬,奴婢家畜一般。
白姑神哭哭啼啼:“奴婢未曾隱瞞,只是未曾有人過問我?!?
阮虎明白了過程,斟酌了一番說道。
“既然那馬面神也有法子能將白首驢引出,那此事便等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