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
一個個飛在天上拖著亂發的頭顱徘徊在荒野之上,時起時落,如同飛蚊一般亂竄,似是在尋找著什么東西。
“找到了沒?”
“在嗎?”
“在這里嗎?”
為首的一個頭顱瞪著銅鈴一般的大眼,不斷地問著。
“不在。”
“不在。”
“不在……”
周圍的其他亂飛的頭顱不斷地回答,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這個時候,那瞪著銅鈴大眼的飛天頭顱不耐煩了,高聲叫道。
“算了算了。”
“去找另外一個東西。”
他們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立刻從這一處又趕往另外一處,
這些飛天頭顱雖然飛得不快,但那也是飛,無須考慮地形,可以隨意地飄在天上。
沒過一會,他們便飛到了一處地方。
下面的地勢如同蓮花一般綻開,一條道路從遠處修建過來,兩側還種著松柏。
道路的盡頭,是一座五色土的山包。
地上鋪滿了方石,還有著巨大的石獸。
“找到了。”
“就是這里,就是這里。”
這些頭顱一靠近,那石獸好似活了過來,一個又一個影子掙脫而出朝著天上怒吼。
“是鎮墓獸。”
“什么鎮墓獸,廢物一個。”
“神呢,鎮守的神靈呢?”
“哪來的什么神靈,阮家早就失了天命了。”
“嘻嘻嘻嘻,那正好……正好……”
他們圍上去撲到哪鎮墓獸身上,一陣亂啃。
一陣哀鳴后,周圍立刻聽不到獸吼的聲音了,只有陰森恐怖的吧唧聲和牙齒咯咯咯的碰撞聲。
等一切平復下來,再看遠處。
一抹白色已然出現在地平線上。
“天要亮了!”
這些頭顱一個接著一個,涌入了那五色土丘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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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寺便是此行的終點。
浩浩蕩蕩的隊伍又慢吞吞的走了一天,終于到了此地。
儀仗、百官、禁軍圍繞中心的天子,也即是阮虎遠遠看過去。
第一個引起他注意的不是那山腳下的寺廟,而是寺廟后面的樓閣。
樓閣依山而建,下面根根石柱猶如參天大木,古香古色的樓閣屹立在懸崖上,猶如仙境玄宮。
阮虎走下玉輅車,通往寺廟大門的階梯石板上印著蓮花紋,有步步生蓮的寓意。
穿過廟門。
左右有壁畫,入門有八大金剛,登階可見佛陀。
在大殿里的時候,只能看到佛陀的下半身。
只有登到階梯頂部的時候,才能夠看到其全身。
佛陀身居殿中,高大偉岸,慈目低垂,好似在憐憫著眾生。
而參拜者站在下面。
顯得渺小無比。
阮虎只是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
“去后面看看。”
阮虎來到了他之前第一眼注意到的樓閣之中,準備歇息在這里。
樓閣古樸,窗戶上蒙著的是薄紗。
隔著窗紗相望,從里面看外面朦朧飄渺,從外面看內里幽深難測。
阮虎走在里面,天色漸暗,他看著不遠處先帝皇陵的位置。
“這帝陵之中若真的有什么,接下來我該如何是好?”
阮虎擔憂帝陵里面有什么,而這些東西能夠戳破他的身份,看穿他并不是原來的阮琥。
但是這種事情必須得解決,不論是不是有人想要謀算他,更重要的是在外邊解決,比在京城之中解決要好得多。
至少。
在這皇陵這邊不論出了任何事情,他手上都是掌握著足以翻臉的力量的。
“錚!”
夕陽西下,月映當空。
夜臨之后,放置在桌臺上的幻真虛室鏡自行放出微微的光亮,而那鏡中的神祇也穿越靈幻之界抵達人世。
今日當值的鏡中神祇,是一個阮虎熟悉的面孔。
“白姑?”
青燈在石壁前晃蕩,紗窗之后一個身影款款下拜。
“奴婢來侍奉陛下了。”
阮虎:“今日你當值?”
白姑:“是妙香天女讓奴婢來的。”
張口奴婢閉口奴婢,阮虎不知道妙香天女用的是什么法子,才能將這位神靈馴服得服服帖帖。
或許,神道之中的秩序之森然本就如此。
阮虎打量著這位神祇。
高挑婀娜,豐潤猶如美玉。
依舊是那一席白色的漢時直裾,只是今日腰間束了一條紅色的絲帶,將身體完美地分割開來。
明明是直觀的看到這美麗的身形輪廓,更能夠直接地感受到美。
但是此時此刻。
阮虎想的卻是,那窗紗的外面看過來會是什么樣的景象。
瞬間,阮虎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副畫面。
朦朧的燈光穿過那曼妙的曲線,在輕薄昏黃的窗紗上映出一道妖嬈的輪廓,就像是元宵節上的花燈。
眨了眨眼睛。
畫面又回到了眼前。
那紅色絲帶在白色直裾之上太過于耀眼,讓人忍不住朝著其望去。
白姑神發現阮虎看著自己的腰身:“陛下,為何這般看著奴婢?”
阮虎順勢作答:“剛好,有事要問你。”
阮虎問她,此地有沒有一種飛在天上的頭顱之類的怪物。
她說:“西成之地自古以來沒有這種東西,若是有,也定然是從外邊來的。”
或者是時間太久遠這種東西在人間已經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了,以至于她也不清楚。
阮虎心想:“外邊來的?”
一瞬間,阮虎想到了裴元驍,最近大量涌入西成之地的便是他帶進來的了。
阮虎又問:“妙香天女可有什么話要你帶給朕?”
今日既然不是她當值,妙香天女卻將她安排了過來,定然是有什么要告訴自己。
她回答說:“妙香天女說,若是明日先帝陵寢有什么變故,她會出手相助,讓陛下安心便可。”
白姑聽不出來這話中的意思,但是阮虎聽出來了。
因此,他抬起了頭。
“嗯?”
對方這是告訴阮虎,若是祭拜先帝陵寢的有阮氏一族的鬼神識破他的身份,她會出手。
也代表著,她看出來了阮虎并不是之前的阮琥。
但是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后,阮虎皺起的眉頭卻緩緩松了開來。
她的確看出來了。
但是,她依舊選擇了阮虎。
不是天子阮琥,不是流淌著大晟王朝數百年帝胄血脈的那個。
只是他阮虎。
“嗯!”
阮虎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