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見
- 大明:從羅馬閃電般歸來
- 叉魚勾
- 2151字
- 2025-05-05 21:42:59
莫里哀劇團的演出剛落幕,觀眾席仍在喧嘩,孔蒂親王已將陳安引入后臺一間貴賓廳。
房間不大,卻華麗精致。墻上掛著掛毯,桌案上擺著一只細頸青花瓷瓶,剛好映著燈火微光,宛如水波蕩漾。
馬薩林背對著門,正低頭細看瓷瓶。他轉過身時,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
“東方的瓷器,總是讓我想起威尼斯商人夸張的口吻?!彼f,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瓷身,“但這件,不是夸張。釉面溫潤,畫工有氣韻。真正的藝術品?!?
“這是景德鎮燒造的宮廷貢瓷?!标惏参⑽⒁恍?,語氣誠懇,“能得閣下賞識,是它的榮幸?!?
馬薩林沒有接話,只是點點頭,將注意力落回那瓷瓶上,仿佛真心在欣賞一件古董。氣氛一時沉默。陳安心中微沉,便換了個角度。
“聽說閣下也曾涉獵戲?。拷裉爝@出戲,不知是否合您的口味?”
馬薩林嘴角揚起,聲音淡淡:“題材不錯。你們東方人總能賦予悲劇以耐心,這在我們法國并不常見?!?
“悲劇本身便是一種現實?!?
馬薩林終于抬頭,眼神里露出一絲興趣:“所以這戲中可有隱喻?我倒是聽說你們東方人喜歡這么干。用那位帶著茶花的少女借代你的祖國?”
“閣下想多了,并沒有。”陳安略微躬身,他真沒有想到自己從后世抄的劇居然被馬薩林懷疑有隱喻。
“我很清楚我們的處境不合時宜。但既然來到巴黎,我總不能只是個講故事的人。”
馬薩林輕笑了一下,卻未接話鋒,只是語氣平緩地轉了個彎:“不,并沒有,你的瓷器,你的戲劇,還有你本人,已是叛亂后的一抹亮色。遠道而來,實屬不易?!?
說罷,他抬手敲了敲拐杖,聲音輕,卻帶著結束談話的節奏。片刻后,仆人悄然上前,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馬薩林隨即起身,動作優雅、從容,如履慣常儀節:“東方的朋友,我還有公務在身,就不多耽擱了?!?
陳安心中一緊。他識破了這套路——表面禮數周全,實則滴水不漏地回避實質。他咬了咬牙,抬起頭,聲音壓住情緒的波動:
“除了這瓶瓷器,我還帶來了一份國書。希望閣下也愿收下?!?
馬薩林停住腳步,轉頭看他,眼中不見波瀾。
“當然。”他緩緩開口,語氣柔和得像在說一場聚會邀請,“為了表示尊重,我會接受——我們可不像教廷那般拒人千里?!?
陳安沒有謝,只是點了點頭。他知道這背后不是什么尊重,而是馬薩林借此向羅馬教廷遞出的又一次挑釁。
“不過……”馬薩林頓了頓,終于提及正事,“我聽說了你們的困境,也欽佩你遠道而來。但現實是,我們此刻沒有多余的資源。我們的海軍預算已經削減至不足原來的六分之一,陸軍忙于鎮壓孔代親王的叛亂?!?
他說得像陳述天氣,沒有任何歉意。
“我們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抬手,侍從會意推開門。
那扇門開的輕,卻像是緩緩落下的一塊石碑。
陳安回到住處時天色已暗,宅邸內竟也一片幽暗,燈光稀疏。
難道出了什么事?緊張的情緒瞬間覆蓋了原先的失落。
剛推門,便有仆人迎上來,低聲對他解釋:“主人已經從馬賽回來了,他回來之后便吩咐滅掉多數燈火,說是要觀察一種夜間開放的東方花朵。”
“花?”陳安一愣,還未緩過神,就看見宅邸正中微弱的燭光。
燭光下的泰維諾正半蹲在一株植株前,聚精會神地記錄著什么,那花靜靜地綻放著,潔白如月,花瓣輕顫,如吐息。
“這是……曇花?”陳安脫口而出。
泰維諾并未抬頭,只是蹩腳地重復陳安剛才的話:“曇花?陳,你確定就是它嗎?這花在卜彌格的《植物志》上提到過,說它只在夜晚開放?!?
陳安遲疑了一下,索性蹲在了泰維諾旁邊:“或許是吧?我們叫它‘曇花一現’,比喻美好的事物轉瞬即逝?!?
“那你們知道它為何夜間開放嗎?”
“或許是為了保護水分?!标惏泊鸬煤芸?,但連他自己都知道這話站不住腳。作為文科生,他對植物生理所知有限,只能靠中學記憶強行圓場。
“保護水分……”泰維諾低聲重復,指尖在花盆邊沿輕敲,神色專注,“那為什么別的花不這樣做?它們就不怕失水?”
“因為……它們白天要進行光合作用。吸收陽光,制造氧氣。”陳安脫口而出。
“氧氣?”泰維諾突然抬起頭,眼神里閃出熾熱的光,“那是什么?Oxygène?是酸的制造者嗎?”
陳安愣了下,心里叫苦。他突然想起來“氧氣”這詞壓根還沒發明出來。拉瓦錫那家伙,至少還得再過近百年才出生。他只得含糊其辭:“是一種氣體……人和動物靠它呼吸?!?
“那為什么是Oxygène?”,泰維諾皺起眉,從口袋里摸出隨身的記事本,打開筆蓋,換上了一副審訊姿態。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的法語老師這么教給我的。”
“這個氧氣的法語發明者應該被絞刑?!?,看著泰維諾咬牙切齒的樣子,陳安有些想笑,因為作為包稅官的拉瓦錫似乎真的被吊死了。
“那既然是氣體,那跟我們吸入的空氣,是一種東西嗎?”
“算是吧??諝饫锎蟾湃种皇撬!?
“三分之一?那剩下的是什么?”
“氮……就是另一種元素。我不知道它法語怎么說?!?
“又是新詞?!碧┚S諾低頭記錄,繼續追問,“你說這些是什么……元素?”
“對。組成一切物質的基本單位?!标惏埠鋈挥蟹N不祥的熟悉感,像是站在講臺前的高一課堂,面前是那個永遠不笑、隨時讓人罰站的化學老師,那個促使他學文的原因之一。
“你們那里的元素不是金木水火土這五種嗎?怎么又變成這些了?”泰維諾瞇起眼,“除了氧和氮,還有哪些?”
陳安索性破罐子破摔:“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硅磷,硫氯氬鉀鈣。”他一口氣背完。
泰維諾愣住了。
他當然一句都沒聽懂——中文繞口令一樣砸在耳膜上。他半信半疑地看著陳安:“你從哪兒學的?”
陳安想了想,嘴角一翹,一字一頓:“《永樂大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