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時，外圍涌來的契約獸潮水般退去，留下了滿地的狼藉和正在消散的能量余燼。

街道暫時恢復了寂靜，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更多契約獸不安的低吼。

“呼，真是夠嗆。”蘇恩曦夸張地抹了抹光潔的額頭，盡管那里連一滴汗珠都沒有。

“這些家伙怎么跟割不完的韭菜似的，一波接一波。”

“它們被瑞吉蕾芙的氣息吸引，卻又被我們的力量所震懾。”

雷娜塔緩緩收劍入鞘，君焰的光芒熄滅，但她的呼吸依舊平穩。

“不，事情沒這么簡單。”蘇九淡淡道。

“這些生物再愚鈍也保留著最原始的本能。體內流淌著龍血的它們，只要嗅到“龍王”的氣息，就會本能地臣服。”

“所以我才說這種情況極不尋常。”蘇九微微蹙眉，目光掃過滿面狼藉的現場。

“它們不像是自主發起襲擊，倒像是......”他頓了頓。

“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強行操控，不得不前來送死。”

“所以這個【鏡世界】這么討厭我們的小瑞吉嗎？”

蘇恩曦不知何時已經溜到瑞吉蕾芙身后，一把抱住了她，下巴親昵地擱在她肩上，笑嘻嘻地說。

“連這些沒腦子的家伙也要被派過來送死。”

瑞吉蕾芙被蘇恩曦突如其來的親昵擁抱弄得手足無措，臉頰緋紅，身體微微僵硬。

她還不習慣這種毫無距離感的熱情。

“恩曦姐...”她小聲抗議，試圖掙脫，反被蘇恩曦摟得更緊。

“哎呀害羞什么嘛~”蘇恩曦笑嘻嘻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銀發。

“我們小瑞吉這么可愛，連世界都妒忌，派這么多怪物來打招呼呢。”

蘇九看著兩人的互動，嘴角微揚，接著道：

“【鏡世界】恐怕就像人體的殺毒程序，只要瑞吉蕾芙還在這里，它就不會放棄追殺。”

他望向那些仍在退卻的契約獸，眸中閃過一絲明悟。

“也就是說，當它發現現有手段無法滅殺“病毒”時，就會派出更強大的存在前來清除。”

“所以方才的那些炮灰只是過來試探的？”蘇恩曦眨了眨眼。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那般，下一刻，一聲沉悶、悠遠，仿佛源自大地心臟的搏動聲，毫無征兆地從城市中心的方向傳來。

“咚——”

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咚——咚——”

這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敲打在每個人的心臟上，帶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悶感。

腳下的地面開始微微震顫，街道兩側的玻璃窗發出細密的碎裂聲。

一股遠比之前所有契約獸加起來都要龐大、古老、且充滿惡意的氣息，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蘇醒般，從格拉斯哥鏡世界中心區域升騰而起，如同無形的潮汐般向四面八方擴散！

這氣息中包含著暴虐，冰冷，以及對入侵者刻骨銘心的憎恨。

它鎖定了瑞吉蕾芙，那感覺如同被最兇猛的掠食者盯上。

然而，瑞吉蕾芙面色依舊平靜，那足以碾碎普通混血種精神的次代種威壓，對她而言就像拂過水面的微風，激不起半分漣漪。

“老板...這動靜，有點太大了。”

蘇恩曦的聲音徹底沉了下來，之前的輕松蕩然無存，她摟著瑞吉蕾芙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了些。

“是三代種？不...這感覺，像是次代種...”

雷娜塔的手也重新按在了劍柄上，黃金瞳恍若劇烈燃燒，【君焰】的力量在體內蓄勢待發。

她金色的瞳孔死死鎖定那虛幻的恐怖存在，低聲道：“它很危險。”

沉重的壓力幾乎化為實質，連光線都因那虛影的存在而黯淡扭曲。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毀滅氣息，宣告著一個遠超之前所有契約獸的滅世級存在即將降臨。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達到頂峰，那虛影的龍瞳驟然亮起，兩道蘊含著湮滅意志的猩紅光芒即將噴薄而出鎖定瑞吉蕾芙的剎那——

“咚！”

一聲比那龍之心跳更加清脆、更具穿透力的腳步聲響起。

蘇九向前踏了一步。

這一步，仿佛踏碎了那道無形的枷鎖。

而他臉上依舊帶著那抹溫和的，甚至有點懶洋洋的笑意，仿佛眼前即將降臨的不是一只暴怒的次代種，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街頭鬧劇。

“嘿，果然還是要我出手嗎？”

蘇九笑道，聲音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輕松。

他沒有看那正在凝聚恐怖力量的次代種虛影，反而側過頭，對著蘇恩曦和瑞吉蕾芙的方向，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眼神里帶著一絲玩味：

“恩曦，抱緊了，別讓我們的“小病毒”被嚇到。”

他看似在叮囑保護瑞吉蕾芙，實則暗戳戳地揶揄蘇恩曦自己被嚇得不輕。

“老板你好壞啊，就欺負我血統最低！”

蘇恩曦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著蘇九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但緊抱著瑞吉蕾芙的手卻是更用力了些，嘴里不服輸地嘟囔著：

“而且我才沒被嚇到呢！老板你認真點！”

蘇九輕笑了一聲，目光終于看向城市中心。

那足以讓任何混血種肝膽俱裂的次代種在他眼里，仿佛只是一件待處理的麻煩物件。

“你倒是貼心。”他自言自語道，“正好要給瑞吉蕾芙物色契約獸，自己送上門來了。”

先前他們在【鏡世界】大開殺戒，嚇得尋常契約獸避之不及，而那些高階存在又深藏在世界底層，若非今日【鏡世界】應激反應強制召喚，不知還要耗費多少時日才能尋得。

說起來，還得感謝【鏡世界】呢。

蘇九這番挑釁的話語徹底點燃了次代種的滔天怒火！

下一刻，一頭體長近百米、形態介于西方巨龍與東方應龍之間的恐怖生物從陰影里沖出。

它抬起了足以踏碎山岳的巨爪，爪尖纏繞著毀滅性的黑色電弧，朝著蘇九轟然拍下！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蘇九不慌不忙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造型奇特的金屬表盤，拇指在中央按鈕上輕輕一按。

“咔噠。”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時間停止了流動。

巨龍那毀滅的巨爪凝固在半空，猙獰的面孔，翻騰的能量，飛濺的碎石……整個世界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錄像帶。

蘇九看著近在咫尺的次代種，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輕聲吐出兩個字：

“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