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

雷娜塔輕輕放下手中的牛奶杯，身子前傾，白金色的發絲從肩頭滑落，雙腿在桌子底下一搖一擺。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要分享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卻又帶著幾分孩子氣的雀躍。

“你知道嗎，圣誕節馬上要到了?！?

“嗯，知道，怎么了？”蘇九漫不經心的咬著手上的黑面包，目光始終看著窗外的天空。

黑天鵝港此刻正被暴風雪前的寂靜籠罩，昨日的最后一縷陽光早已被厚重的云層吞噬。

今年的極夜來得格外早，仿佛連時間都被凍僵在這片永夜之中。

蘇九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今天是十一月三日，就在今天這個風雪交加的夜晚，邦達列夫應該會提前抵達赫爾佐格的實驗室，比原著中記載的時間整整早了五天。

“是蝴蝶效應嗎？“蘇九在心中暗想，“因為我的穿越，導致邦達列夫的行動計劃提前了？”

但不管怎樣，在圣誕節毀滅黑天鵝港這一點應該不會改變，只有那個時候，當所有人都沉浸在節日的虛假歡愉中，才是最完美的時機。

因此并不用擔心赫爾佐格他們會提前行動，因此現在最重要的便是尋找一個完美的出路，在那個飄雪的平安夜之前。

“蘇九，蘇九？”

雷娜塔見蘇九沒有理會自己，伸出纖細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她冰藍色的眼睛里盛滿疑惑。

“雷娜塔。”蘇九忽然開口。

“？”

女孩歪著頭，發絲隨著動作滑落到胸前。

“今天晚上我希望你能呆在房間里，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去?！?

雷娜塔眨了眨眼睛，她歪著頭輕聲說：“好。”

“真棒，不愧是我的好女孩?！碧K九笑道。

雷娜塔低下頭，盯著自己來回晃動的腳，她今天穿著有些破舊的棉鞋，腳尖在地板上畫著無形的圓圈。

“那你呢？”她問。

“我去見昨天那位朋友。”

.

凌晨十二點，蘇九一個人走在寂靜的走廊上。

過了午夜護士們就不查房了，現在她們正在值班室里喝酒打牌。

在路過寫著19號的門前時，蘇九特意隔著小窗向內張望，果然，里面空無一人。

現在這個時間，這孩子估計被赫爾佐格綁在實驗室研究呢。

想到這里，蘇九從口袋里掏出一面鏡子，讓人驚訝的是，鏡面折射的并不是他的臉龐，而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場景：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一座巨大的列寧銅像矗立在黑色大理石底座上。

這座銅像位于黑天鵝港的背面，雖說這是蘇聯隨處都能見到列寧像，不過在這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地方豎起這么高的一座銅像，還是顯得有點夸張。

今天下午自由活動時，他假借瞻仰列寧像的名義，巧妙地將其中一面鏡子藏在了紀念廣場的灌木叢中。

雖然是對面也能通過鏡子看到他，但蘇九放到很隱秘，常人很難發現。

突然，原本空無一人廣場上出現了一道人影。

雖然看不太清長相，但蘇九還都能猜到他是誰。

“得抓緊時間了?！碧K九將鏡子揣進口袋，敲了敲零號的門。

“門沒鎖，進來吧?！绷闾柕穆曇魪拈T后傳來，帶著一貫的慵懶，隨后又補了一句，“你遲到了?！?

“沒辦法，總要等到護士們巡查結束我才好動身。”蘇九虛掩上門，面無表情的說。

“時間有限，我們得加快進度了?！?

“哦？時間緊迫？”從面罩后傳出的聲音變得銳利，“發生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嗎？”蘇九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本以為零號能監控全港的情況，在看來是高估對方了？

“廢話，我要是能監視全港，我還需要跟你們合作？”零號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沒好氣吐槽道。

他忽然勾起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不過看你這死人臉，我大概已經猜到了。”

“邦達列夫這家伙終于發現了他的目標？”

“對?！碧K九隨便扯了一把椅子坐在零號面前。

“他現在估計已經進到赫爾佐格的實驗室里了，用不了幾小時他們就會達成合作?！?

“再加上赫爾佐格的靠山已經倒臺了，接下來的事?！?，蘇九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想必不用我多說，你也心知肚明吧？”

“我暫且不提為什么你會知道這些事情，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绷闾栂肓讼搿?

“如果真是這樣，赫爾佐格這條老狗找到了新的靠山，那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毀滅他在此地留下的所有痕跡?！?

“而毀滅黑天鵝港最簡潔的方式嘛?！绷闾栃Α?

零號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先講了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話題。

“說起來，你可知道這座港口在建立之初就備好了完整的自毀方案？按照這個計劃，數十米厚的永久凍土層將在頃刻間崩塌，將這里的一切都埋葬在永恒的冰封之下，這份計劃有個凄美的名字，叫“天鵝之死”?！?

零號的聲音忽然變得極具畫面感，他壓低嗓音繼續道：“具體來說，埋藏在港口地基下的四十八枚真空炸彈會同時引爆。這些威力堪比戰術核彈的怪物，第一次爆炸會將高能炸藥的粉塵均勻散布到空氣中，待粉塵與氧氣充分混合后......”他雙手突然張開，做了個綻放的手勢。

“轟！第二次引爆會將整座港口送上天堂。”

“是不是很有藝術感？”零號歪嘴笑。

“是這樣。”蘇九微微低頭看著零號。

“引爆的最佳時期就是圣誕節，我們需要在爆炸之前離開這里，對此你有什么高見嗎？”

“這么抬舉我？”零號張大眼睛，語氣夸張的說道：“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呢?！?

看著蘇九依舊面無表情的臉，他撇了撇嘴，“真是一點都不給我面子，好歹給點反應吧?！?

“其實你昨天說對了，雷娜塔原本確實是我的計劃核心，畢竟她是港內唯一沒有接受手術的混血種，而我在赫爾佐格面前只是個提線木偶，只能靠她把我弄出去。”

“但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便改變了原本的計劃，我們或許能找到更簡單的出路。”

“你簡直是雷娜塔的完全升級版，明明你已經做過了手術，卻不受梆子聲影響，甚至還擁有這么詭異的言靈?！绷闾柼蛄颂蜃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零號露出蠱惑般的笑容，“要不要咱倆聯手，從這里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