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韶光努力回憶喜鵲教習的授課內容與《術境·升法篇》典籍記載。

化形雷劫有三道。

一道補天缺。

一道鍛肉身。

一道塑魂靈。

前兩道針對命，最后一道針對性。

是一次生命的躍遷。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渡過雷劫便可【凝妖丹，破重天，聚法意，延壽元】！！！

傅韶光復眼與單眼都牢牢注視季墨山長，認真觀摩，印證所學。

為自己將來渡劫積累素材。

濃郁地氣上涌，陰氣濁氣包裹焦梅樹，蒼穹三丈烏云化祥云，淡墨色祥云散落細細甘霖。

淅淅瀝瀝，甘霖潤木。

焦黑墨梅樹瘋狂汲取地氣，重煥生機，節節攀升。

咔嚓～！

開裂聲不斷。

隨著墨梅樹生長，焦黑舊皮撲簌掉落，落地成塵，化作肥料。

直到長至三丈，墨梅樹才停下。

地氣蒸騰，陰氣大盛，墨梅樹再次開花，枝頭綻放一朵碗口大的墨梅。

花開見丹，一顆妖丹。

妖丹生花，花開見我。

一道倩影從中走出，身形由小變大，黑白羅裙，不施粉黛輕娥眉，淡妝素裹總相宜，昔日那頭樹枝也變成三千青絲，烏發輕挽。

氣質更嫻雅，溫婉知性。

渾身散發濃郁墨香與書卷氣。

“呱，恭喜季墨娘娘成就大妖。”

掌管妖塾庶務的蛤蟆妖機靈，前肢拍打白皙腹部，打出鼓鳴聲。

這是蟾蜍與蛙妖的種族禮節。

其他妖也反應過來，腹誹讓狡詐癩蛤蟆搶先的同時，立刻行禮祝賀：

“祝賀娘娘成就大妖。”

牛妖晃角，羊妖踏踢。

雞妖振翅下蛋，鴨妖歪頭翹蹼。

種族不同，禮節不同，心卻相同。

傅韶光振翅，同樣祝賀。

“諸位日后還是繼續稱吾山長，我郁山妖市只有一位娘娘。”

“是！”

竹樓房頂，收起羅傘。

山風吹拂，竹林沙沙作響，青衣獵獵飄舞，郁離娘娘眼珠一轉道：

“今日小梅花破境，她心情應該不錯，我稍微喝點，就算被逮到應該也不妨事。

總不能我替她高興還錯了！”

郁離娘娘自說自話。

越說越膽氣足，理直氣壯。

隨后青影閃爍，直奔竹林深處，蹲身挖酒三壇滿，揮袖掃塵五層煙，拆掉封口，她直接癱在竹林枯枝上，咕咚干了起來。

些許清洌酒水自殷紅嘴角滲出，順著細膩修長的雪白脖頸流下。

一條河流靜靜流淌。

沿途山巒景色秀美。

“哈啊，痛快，過癮！”

———

書房里。

房梁墻壁墨香更濃。

傅韶光沒隨眾妖一同離開。

被季墨山長單獨留下。

“不知山長有何吩咐？”

傅韶光率先道。

總不能讓大妖先開口。

自身份竹牌中取出一個木盒，放到桌上，輕推過去，季墨解釋道：

“你那首《詠梅》寫得極好，文采飛揚，道出梅妖風骨，令我心有所悟，才能跨出關鍵一步，省卻十年苦修，這是給你的一部分謝禮。”

傅韶光心動。

振翅飛到木盒上。

他一邊動作飛快地收起，一邊道：“能助山長一臂之力是晚輩榮幸，《詠梅》只是適逢其會，說到底還是山長積累深厚，功參造化，才能有所悟，否則，怎不見其他教習破境？”

傅韶光這話說的有點兒技巧。

雖有不厚道的拉踩討好，但也陳述了事實，態度算適度。

至少季墨山長很受用，表情柔和，看向傅韶光的目光更友善，繼續道：

“另外，能力范圍之內，我可以答應你一個不過分的要求，算另一部分謝禮，你歸家后好生思量，再來告知于我。”

傅韶光激動振翅，上下騰飛。

“山長，晚輩已經想好。”

“機會只有一次，不再認真考慮？”

季墨蛾眉微皺，覺得這只蜉蝣妖雖才情不錯，但性格有些急躁，還得練。

傅韶光：“晚輩已考慮清楚。”

季墨：“說來聽聽。”

若草率了，她便令其重想。

傅韶光落到桌案上，下兩足站起，振翅行禮：“請山長助我延壽。”

他沒直接提郁離娘娘的竹實。

若山長能賜予此等靈物，自然再好不過，倘若不能，有其他延壽法也行。

那就更喜出望外！！！

等他完成目標，拿到延壽竹實，壽命會更長久。

季墨眉梢微挑，明眸微閃，看向傅韶光的目光多了幾分審視與欣賞。

“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沒猶猶豫豫，患得患失，干脆果斷地做出選擇。

傅韶光，你很不錯。”

“都是山長與眾教習教化之功，晚輩才能認清自己。”

話是這么說。

傅韶光心里卻腹誹：“別以為我沒看到您老妖家剛剛皺眉。”

素手輕敲桌案，季墨默默沉思。

傅韶光沒出聲打擾。

———

片刻后，季墨吐氣如蘭。

“聽聞你吃過千香壽膏？”

“是！”

“我昔日得到一種延壽方，與千香壽膏類似，名為百花續命丸，以百種靈花為材，按秘術研磨成丸，服用后可延壽三載。

其他靈花還好，唯九幽蘭難得，此花吸食詭氣，晝伏夜出，生長在郁山西麓，那位羅剎山主洞府山腳下，由夜叉看守。

本山長給你兩個選擇：你若能弄到此花，我出手煉制，無論成丸多少都給予你；若材料盡由我出，便只給予你一顆。

你且考慮清楚，再回話。”

話音剛落，傅韶光不假思索道：“山長，我選第二種。”

季墨微愣，循循善誘道：

“延壽丸珍貴，不再認真思量？每年清明時節，那羅剎山主都會離山赴宴，倘若你籌備得當，未必不能得到九幽蘭。

到那時，你所得匪淺。”

傅韶光毫不猶豫道：“晚輩怕死，野心不大，一顆足矣，懇請山長成全。”

季墨：“你還真是……

沒讓本山長失望！！！

不立危墻，不涉險地，沒被延壽丹沖昏頭腦。去吧！半個月后再來。”

“晚輩告退！”

傅韶光歡喜離開。

書房里只剩季墨。

這時一道熟悉嗓音入耳：

“你不覺得這小蟲子……慫嗎？照我說，就應該選第一種，富貴險中求。”

“不是慫，是從心，是穩健，是知難而退，保全自身，待時而動。

您細想，他是不是沒吃虧？”

“倘若他選前者，你待如何？”

季墨理所當然道：“那便由他去，能拿到九幽蘭并平安歸來，就是有勇有謀；若失利，便是有勇無謀。我會出手相救，也會給予其一顆延壽丸，可日后此妖再文采斐然，我都不會給予重用。”

“怎么說你都有理！小梅花，你就跟人族那些書生一樣，心都是窟窿眼兒，嗝！”

本想多謝娘娘夸贊的季墨突然變臉，泫然欲泣道：

“娘娘，您是不是又偷飲酒了！”

“沒……嗝……我只是吃撐了！”

季墨無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