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閉體壁，屏住呼吸。

一只半透明蜉蝣在繁茂豬籠草叢間穿梭，歡快地收集糖霜。

這里的糖霜，不是由甘蔗熬制的糖與冰糖，而是捕蟲籠上分泌出的蜜汁。

普通昆蟲不知陷阱。

部分蟲妖容易被香氣迷住。

傅韶光卻可以頭腦清醒地取下蜜汁，根本不落在蟲籠上，不會被表象迷惑。

只是他不能長時間關閉體壁氣門，每隔一段時間便要飛到遠處換氣。

雖然折騰，但想到沉甸甸的銅板，傅韶光便充滿動力。

殘陽晚照，他重返妖市，絕不在外逗留過夜，免得操心，耗費心神。

拿出一半毒草，入五毒鋪換取十文錢，他去尋公羊陽。

小羊妖已經等了有段時間，看到好友振翅前來，頓時眉眼彎彎，情不自禁：

“咩～！”

意識到自己失禮，他立刻捂嘴。

見到天真爛漫的書呆小羊妖，傅韶光同樣心情舒暢，拿起小棍，寫寫畫畫：

【朋友面前，無需多禮，釋放自己，真實、率直、無所拘束】

公羊陽眼前一亮，狠狠點頭。

【等很久了吧】

熟悉后，傅韶光常卡點出現，往往他來時，公羊陽剛拿棍寫新字。

今日有點兒早，字已經寫好。

五個妖文，五個人文。

公羊陽開心點頭，率真道：“今天確實來得早。”

【有好事？】

公羊陽再點頭，嗓音清脆：“識字要緊，教完再說。”

傅韶光自然沒意見，他很快學會十個字，筆畫含義也都記下。

習字完畢，傅韶光振翅飛到公羊陽頭上，后者邊走邊解釋道：“今日祖父說我已掌握三百人字與三百妖文，可以嘗試觀書求知。”

傅韶光恍然大悟。

怪不得小羊妖這么高興，對一個書呆子而言，確實是大喜事。

他振翅飛舞，為其高興。

公羊陽停步，人立而起，從掛在脖頸上的身份竹牌里取出一冊竹簡。

“韶光，加上今日十字，你識文之數也滿三百，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里面介紹了附近人族的一些風物地志。

希望你能博覽群書，學富五車。”

被送禮物，傅韶光歡喜。

何況此物送到他心坎上。

痛快地收下禮物，傅韶光落到地上，持棍勾勒：【下次送你禮物】

公羊陽擺蹄，直說不用。

可傅韶光不聽，將好友送到妖塾附近，他振翅返家。

———

癱在床榻上，傅韶光閉目沉睡。

子夜時分，他才醒來，泡開幾顆小藥丸，飲盡后傅韶光牽引月華。

聚靈陣運轉，匯聚靈氣。

修行之道，他已駕輕就熟。

日常采氣結束，傅韶光沒像以前那樣泡腳，而是燒水泡澡。

前世時，他記了不少藥浴方子，這段時日入山采藥，傅韶光積攢了不少藥材，已有條件藥浴養生。

趁水尚未燒開，他搗碎黃芪、枸杞與當歸等藥材，用紗布扎緊口子。

世上大部分藥材對蟲子并不友好，要么有殺蟲功效，要么有驅蟲功能，這幾種藥材與配比是他用大量蟲子實驗后所得。

藥量適當，對蟲有益無害。

待水燒開，倒入花費二十文買的浴盆，送上藥浴包，水溫合適后，傅韶光振翅飛入進去。

溫水泡開體壁，絲絲藥力滲入體內，調養蟲軀，調理精神，整只蟲被打開。

“巴適！”

傅韶光心中感嘆。

熱氣騰騰，他昏昏欲睡。

這黃芪養生方可補氣養血、增強體魄，鎮靜除煩、輔助睡眠。

泡完后，傅韶光一夜好夢。

次日神采奕奕，法力運轉如意，采集朝陽紫氣的效率都有所增長。

泡澡養生初顯功效。

只是他總覺得差點兒意思，包括泡腳亦是如此，就像卡在中間，不上不下。

具體原因，他又暫時鬧不明白。

只能先這般往前走著，畢竟有比沒有強，泡比不泡行。

其后三日，傅韶光一切如常。

直到第四日晚，他再出攤。

昨天剛交了房子賃金，一百文花出去，他心疼啊，眼下手里不到三百文。

至于那被換成一兩銀的一貫錢，被傅韶光下意識地忽略，舍不得破開啊！

剛開張不久，數只蟲妖匆匆趕來，都是老客官，他們詢問他為何前幾日沒擺攤，傅韶光直接拿出準備好的木板：

【材料珍貴，需要籌備】

有蟲妖不識字，被識字蟲妖告知后問道：“妖友，你多久會出攤一次？”

【視情況而定，無固定時間，材料齊便出，材料缺便閉】

解釋一出，眾蟲妖恍然大悟之余，有家境不錯的蟲妖道：“那這次我可得多買些，上次拿回去，家中老小都對這忘憂丸贊不絕口，我也饞了好幾日了。”

其他蟲妖聞言點頭。

趁熱打鐵，傅韶光拿出牌子：

【新客九折，老客八折，靈丸買十送一，半靈丸買五送一】

【靈丸十文，半靈丸五文】

語言簡潔流暢，意思通俗易懂。

他拿出半靈丸讓蟲妖們試吃。

半靈丸與靈丸最大區別，是前者用普通豬籠草汁熬制而成，缺點是能量不足，優點是豬籠草糖霜用料很足。

一個高端，一個低端。

沒讓傅韶光失望，因物美價廉，半靈丸頗受歡迎，蟲妖們紛紛慷慨解囊。

哪怕數量更多，卻比靈丸先賣完。

“妖友，我可算等到你了。”

花樓首席樂師蟬妖匆匆而來。

看了解釋牌后，他大手筆地買了兩瓶靈丸與四瓶半靈丸。

臨走前，說道：

“妖友，百花樓中的雌蟲妖們十分喜歡這忘憂丸，客官們也喜歡有此物助興，上次在你這兒買的靈丸，有一半被他們不要臉地搶去。

百花樓主想向你專門定一批忘憂丸，不知你意下如何？”

有錢賺，傅韶光當然答應，當即點頭，約定好日期，蟬妖匆匆離去。

他是抽空出樓，后面還有節目。

愉快收攤，傅韶光歸家。

———

安康巷，古松院落。

銅板碰撞聲宛如天籟，傅韶光數了六遍才意猶未盡地停下，拿起袖珍刻刀與空白竹簡，開始記賬。

這兩件東西是他前兩日購置，原打算文抄一把，送公羊陽一首古詩，沒想到先用到此處。

今日制出六十三粒半靈丸，試吃九粒，贈送九粒，賣出去四十五粒，老客五，新客四，入賬一百九十文，扣除成本，凈賺一百五十文……

一番計算，今晚凈賺半貫錢，傅韶光心花怒放。

采氣結束，泡腳飲露，他思緒涌動，清楚今晚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

自己雖用了些營銷策略，但沒完全說假話，木心珍貴，確實不易得，況且，這方子不難，用心鉆研，便能有所發現。

他必須要吃夠這波紅利。

往后半月，傅韶光照常入山采藥之余，擺了兩回攤兒，專門賣半靈丸，數量更多，凈賺六百三十文。

靈丸，他只在給百花樓送貨時出售了一批，加上一百余粒半靈丸，凈賺八百余文，剩余木心，傅韶光打算自己用，輔助修行。

因為上次擺攤兒時已有妖出售忘憂丸·凡丸，他送貨時，將忘憂丸方子賣給百花樓，雖說方子沒啥太高技術含量，但依舊得到二兩銀子。

自此，傅韶光不再賣忘憂丸。

天氣越發寒涼，九月中旬，他不再外出，防止被其他準備過冬物資的妖盯上。

最后一次入山采藥時，竟得到一株五十年藥齡的血參，即三七。

算為金秋采藥畫上圓滿記號。

休憩在家，調養精神之余，傅韶光盤賬，發現扣除花費，自己已積攢了五兩七錢，奮斗一季，他也算是小有余財。

三日后，傅韶光打算重入妖塾。

一來他如今有錢。

二來他已真心拿公羊陽當朋友，已經依靠他習完基礎課業，不能再扒著不放。

三來進階課業內容更深奧，還涉及破境訣竅，也會教授法術，他最好自己來。

傅韶光沒想到的是，他剛入妖塾，準備上交學資，便被告知可免費求學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