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色府和百林的邊境,快馬疾馳,不防有不怕死的人悍然沖向最彪悍的戰馬。
饒是達盟西及時勒馬,也還是將突然闖出的人掀翻在地。是北上的哩南部信使。
達盟西下馬救人,而哩南信使早已經身負重傷,倒下之前懇請他帶去哩南部和傷秦部向大王求援糧草和藥品的信息。信使說百色府收到大王命令封鎖了邊境已有月余,如今圣城容池糧庫起火,糧草告急,而商會全部關店撤離,其他部落的消息尚還不知。
不過哩南部和傷秦部的駐扎地已經很久沒有商隊經過了,部盟里的戰士急需糧食和藥品,而普通的族人也需要購買春天播種的糧食種子,他背負著諸多族人的希望,要到建安去,請求大王開放百色府邊境。
信使抓著達盟西的衣角,呈上了哩南部和傷秦部族老謝的信后便倒地不起。
哪怕平時再沒有腦子,再不關心權謀,身為大將的人此刻也知道這是商會的報復。商會并沒有向王獻上忠心,所有的談判承諾友好磋商皆是謊言。百色府早已經叛變了,只是消息封鎖的真好。果然,叛徒永遠是叛徒,以前敢背叛明樂放他們入關,如今背叛起大王來倒是輕車熟路。
戲也演的不錯,自己這么多人經過百色府的時候居然沒有發現接待官員嘴臉下包藏的禍心。原來昨日百色府城頭上招展的王旗是假的。
放下沒有氣息的尸體,達盟西上馬,帶著他的人繼續趕路,他還背負著王的使命,他會帶領十四部的聯軍打回去,不僅僅是重新收服百色府,還將用鮮血的洗禮向王獻上新的榮耀。
……
霓南川南岸。
號稱三十萬天兵駐扎江岸,天女一身紅衣在陣頭親自視察,這已經是大軍等待的第三天了。
“回稟天女,離水微風三級西北風向,無轉變跡象。頭陣搶灘部隊已整裝完畢,時刻準備聽從您的號令。”
“原地待命,等我號令。”
“是。”
終究是在沒人的地方,紅衣女子無奈揉著自己眉心嘆息:“天不助我。”
“唔,我知道已經僵持很久了,跟周洛棋說,讓他再等等。”
……
百林,云川部的地界上正在展開一場不平的屠殺。
身邊的隨行的騎兵一個個倒下,達盟西側馬一路狂奔,這是偽裝成同室操戈的嫁禍,是他最不擅長的陰謀算計。他不能死在云川部的地界,一路來自不同部族的暗殺,不是十四部盟謀反,也不是云川部叛亂,而是明樂人的陰謀。
他必須回去,回到阿瞞部,帶著王賜虎符,帶領西南聯軍再次北上。
……
盧府,永安侯的的仆人奉主人命令為盧大人帶來新茶,仆人放下包裹就走了。傍晚,當茶包送到盧遠山手上,層層包裝紙打開,分裝好的茶葉隔著紙包也透出馥郁的香。所有分裝的小茶包拆開,把拆下的包裝紙拼在一起,在紙包上散落的茶樓印記徽章重構成皇宮內疑似某座宮殿的禁衛軍換防路線圖。當親自動手泡上一盞新茶,一拆下的兩個紙包投入火燭,在噼啪作響的燃燒聲中,燭火燒的更亮了些。
與此同時,明乾宮也泡上了進宮的新茶。
明日就是新王與王后正式奠基的日子,禮部的官員已彩排了三次。沒事干的司天監跑到司禮監一起再次確認流程。阿瞞部的大祭司依舊是安靜地坐在自己房間里,念念有詞,四下跪著的仆從不敢出聲。
自從大王攻打明樂帶領十四部建國萬安,在神的保佑下,十四部的戰士所向披靡。如今多種族融合的萬安國民都知大王的尊號和豐功偉績,卻不信神明,大史官是陛下提拔的明樂遺民,文字里皆是贊頌人的偉力。
“大祭司,陛下還在等您的吉簽和祝福。”太監總管也是彎腰弓背,強硬的措詞里更多的是無奈和勸說,一邊是十四部人人敬仰的老祭司,一邊是新上任手段強硬的王,也是新上任的太監總管哪邊也不敢得罪。
隨著又是三柱香燃盡,最后一柱線香的灰燼落下,老人在灰黑的煙霧后睜開早已渾濁的雙眼,兩片干枯的薄唇上下翕動:“王后不吉。”
蒼老的聲音一字一句,如尖錐一下一下刺在在場的人心頭,太監總管頭低得更低,繼續婉言提醒:“祭司大人,咱家奉圣上命令前來您獻給圣上的吉簽和祝福。”
老人眼也不眨,渾濁的眼里早已分不清黑白:“賤民為后,上蒼不佑!”
“祭司大人!”太監總管不死心,他已經忍不住跪下,連聲音也在顫抖,他無法想象自己無功而返面對喜怒無常的陛下的后果。
“上蒼不佑。”老人紋絲不動,重復著她的讖言。
似乎是憐憫跪在地上抖成篩糠的人,又似乎只是不愿外人再擾自家主人清靜,一直立在大祭司身側的侍神使走下臺階。
“您請回吧。”“大祭司說了瑾美人地位卑微,不應出現在王登基大典上。”說著,侍神使硬是以一手之力將已經癱軟在地的太監總管撈起給請了出去。
此刻,按往常慣例,陛下應該是和瑾妃一起在明乾宮用膳。在回去的路上,太監總管如失了力氣,在徒弟的攙扶下走的顫顫巍巍。
陛下派自己來大祭司這討個吉利,如今這該怎么和陛下和瑾妃回稟呢?那兩位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一個縱著一個都是喜怒無常難伺候的主,若是如實交代,必定腦袋搬家,那兩位大人物來都不是心善虔誠的。大祭司的神和明樂的舊神是不是同一個不知道,也不知會不會保佑同一片土地,倘若編個吉利話,是否兩個神明都會怪罪,若被發現了還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
明乾宮,早已被裝點的熱熱鬧鬧。隨著最后一吻落下,巖川野不可控制地瞳孔放大,咬破舌尖的吻彼此糾纏,特別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深情熾熱如至死方休。
糾纏著,依賴著,索取與攻擊……
如虞美人盛開滿背陰的山坡,磨尖了的金簪子刺入心臟,翻攪,用力向著更深的土壤扎根,暈染出一朵朵鮮紅的色彩,渲染,匯聚成流淌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