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有多少次午后,我和清姐慵懶的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陽光一點點傾斜,直到把窗前花瓶的影子拉成一條直線。
我有時候會坐在電腦前處理一些學校的論文數據,每到此時,清姐都會披著一件睡衣靜悄悄地坐在旁邊看著我在鍵盤上敲敲改改,盡管她看不懂我在寫些什么。
那個時候我感覺她安靜的像一只貓,以至于我時常會產生一種清姐并沒有我年齡大的錯覺,愛到濃處,我也會不自覺的稱呼她“小清。”
從朵朵學校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城市的霓虹燈剛剛亮起,白晝的最后一絲光芒逐漸隱沒,清姐沒有要回家的意思,我們三人沿著海河一路向前,直到朵朵走的累了方才停下腳步。
不遠處的摩天輪緩緩轉起,肆放的音樂響徹海河星空,朵朵的疲倦也被璀璨的夜景一掃而空,呆呆的望著遠處出了神。
我抱起朵朵拉著清姐向摩天輪走去,當我們身處海河上空時,清姐拉著我的手,緊緊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離開天津前我沒有跟清姐告別,本以為回家一兩天就會回來,沒想到這一走竟花費了好些時間。
我的家鄉處在南方某兩省的交界處,因村莊入口處有幾座矗立的山峰,遠遠看去像極了古人文房中的筆架,因此被我和小伙伴戲稱為“筆架山莊”。
從火車站通往筆架山的路上有一家汽車租賃店,老板和我很熟,每年回家我都要在這里租一輛車代替接下來幾十公里的腳步。
我坐在車里擰動鑰匙,汽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音,尾部的黑煙踩踏著車身震動的節奏陣陣升起,與它那頗具年代感的金屬鋼架相互映襯,也只有的這樣的工具才能開進筆架山莊。
彥坐在副駕上緊緊抓著扶手滿臉驚恐的神色,“你是怎么駕馭得了這種變形金剛的?”
我調整了下座位,告訴她:“車里沒有安全帶,如果覺得不安全,我可以找個繩子把你綁到座位上。”
一路上彥說個不停,大多是對道路的曲折和難行表示驚嘆,偶爾也會贊嘆下我開車的技術還可以,在如此顛簸的環境下竟然沒有把她甩出去。
在離村落還有兩三公里的時候,已經能看到筆架山的輪廓,我指著其中最高處的峰頂說,“過了那里,就是我的家鄉”
我突然想到清姐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在內心深處有著對家鄉的刻骨眷戀,即使許久不回,心中也會有家鄉的一席之地,我看了看身邊的彥,一時間有些恍惚,如果此刻坐在我身邊的是清姐該有多好。
到家后彥拉著我姐的手說個不停,仿佛拿下了我的家人便能拿下我一般,我對此不置可否,只想著盡快辦完了事,早點回學校。
晚上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沒有給彥安排房間,彼時房間里恰好只有我和姐姐二人,我問原因,姐姐拖著腮說:“是我安排的,晚上你倆一個房間。”
我反駁道:“什么意思,為什么不把我們安排兩個房間?”
姐姐用狐疑的眼光盯著我,向前湊了湊,輕聲道:“你是不是有病?”
筆架山四處充斥著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古老建筑,亦如她那故舊的傳統習俗與倫理綱常。也正因為此,我至今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把清姐的事情跟家里明言。
彥的事情使我大為惱火,本想早些斷了和她的關系,卻沒想到越陷越深。在筆架山這些天之后,她仿佛變了個人,徹底褪去了道德的枷鎖,在我面前經常表現的狂放不羈。
回去的時候天陰沉沉的,走到半路雨滴便落了下來,雨水從車身裂縫處進入車內,不停地拍打在我和彥的身上。我停住車,從背包里拿出雨傘,將它們撐起來后束縛在座椅后背上。
“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見開車還需要打傘。”
彥接過我遞給她的雨衣,套到身上,我伸手將她腦袋后的帽子扣在她頭上,使勁向下壓了壓,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后啟動汽車,沿著泥濘的山路開了過去。
我離開清姐已經有近十天的時間,卻感覺這十天有半個世紀那么漫長,回到天津時已經是凌晨時分,我把彥送到宿舍樓下就急急忙忙打車去了清姐的家。
清姐還是亦如往常一樣,總會給我一種寧靜溫和的感覺,一天的舟車勞頓,在見到清姐的那一剎那都變得煙消云散。
清姐從不過問我的私事,但是只要我說,她就會靜靜的聽,把我講的每一件事都記在心里,甚至很多時候我把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她還能清楚地記得。
至今記得,那天晚上清姐看我的目光充滿了戀人與姐姐的雙重感覺,這些是在彥身上所感受不到的。
坦白地說,彥是一個受害者,她在這些事情中沒有做錯什么,但是我卻注定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一直以來,我總是找借口盡量和她避開,彥對我的行為早有感覺,但是依然不離不棄,我想或許是曾經在筆架山中發生的事情,使得她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2018年,我畢業了,畢業前夕,我把工作定在了BJ,而朵朵也于同年小學畢業,即將步入初一的行列,曾經的小孩子,如今也終于長大了。
在離開天津那天晚上,我和清姐帶著朵朵再次來到海河附近散步。
那天晚上海河兩岸涼風習習,霓虹燈閃爍交替,一對對情侶相攜著行走在岸邊,享受著夏季特有的愜意,不遠處有一隊流浪樂隊在夜晚的微醺中開始肆意歌唱,歌聲穿透人群,遠遠飄了出去。
在走到一處燈光下時,我拉住清姐,單膝跪地,從懷中掏出準備已久的戒指。
朵朵在旁邊激動著叫了起來,適逢有一群年輕的學生走過,看到有人求婚,便在旁邊一起大聲喊道:“嫁給他,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