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紅妝加身

醒來的時候，暮靄沉沉。秦沁看到了窗邊站著的戴著面具的男子，長身玉立，一身玄色的袍子在盛夏的山風中獵獵作響。

窗外是正在沉下去的夕陽，妖艷的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傳說。秦沁心中暗自想：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也不過如此吧。

為了能多看一會兒帥哥的背影，秦沁躺著都不敢翻身。而帥哥就像是雕塑一樣，居然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前。

秦沁非常希望他能夠轉過頭來，看看這位傳聞中的美男子：承影。

其實，關于承影的傳說，還是知道一點。凡是見過承影的江洋大盜不法分子，全死了。而承影，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真實的面目展現出來。

所以，京城流傳著承影的傳說，但是誰也不知道真假。那幾個黑衣人能認出來承影，說明他們在殺手中等級算是高的。而秦沁能夠兩次被承影搭救，是不是說明，她和承影非常有緣呢？

秦沁最擅長的就是想入非非，可是過了許久，承影也沒有轉過頭。倒是秦沁先沉不住氣了。

“謝謝你救了我。”這樣子搭訕，真的好嗎？

在一片天光云影里面，承影緩緩地轉過了頭。帥哥的正面比反面好看多了，但是秦沁只覺得心里面十分的悲催。因為，承影還是戴著面具。

那張面具遮蓋著整張臉，面具上面刻著冰冷繁復的麒麟的花紋。這是一副輕薄的白銀面具，相比購買力強大的白銀，顯然這副面具的雕工才是價值連城。

秦沁心里面暗自想：這位承影，一定是一位深藏不漏的高富帥。身手不凡，但是總是遮著臉，是不是因為害羞呢？

有帥哥不能看臉，簡直就是人生一大悲劇。

“不用謝。已經到了你家的家廟，好自為之。”

承影看著秦沁蘇醒，窗外山色妖嬈，便是翻身就出去了。動作宛如行云流水，一點都不像是翻墻，比酷跑還帥。

秦沁張了張嘴，開始懷疑剛剛窗邊到底有沒有站人。

不就是想要看看他的臉，這個要求真的很過分嗎？秦沁認為這個承影是因為害羞才不愿意和她多說話。

沒來得及郁悶，尼姑就已經推門而入。原來，承影是因為聽見了有人來的聲音才撤了。

難道他來的時候沒有拜見過老尼姑嗎？

真是令人費解。

山中陰風陣陣，周身都是透骨的寒涼。秦家的家廟十分盛大，只是看著那一排排的祖宗的牌位上面的鐫刻，就知道這是一個多么可怕的家族。

永靖八年，領事丞相。

乾化十六年，左丞相。

同輝八年，左丞相。

……

以前秦沁也來過家廟，但是從來沒留意。這一次才發現，秦家的每一代人，都是人才。而且都是為國為民的棟梁之才。

想到了秦墨，本朝的秦丞相。恐怕自己的爹爹是最給秦氏一族丟臉的丞相。

也是，如今的大齊已經不是百年的太平盛世。三十年前，鄰國的大周趁著本朝新政改革，大舉進兵。一路打到了京師，還把皇帝押到了大周。

隨后訂立了不少的盟約，勞民傷財，國運式微。

先帝蕭純鈞當年剛剛即位，不料卻是政局動蕩。三年的時間，倒是勵精圖治，國家有了很大的起色。

若是能夠這樣下去，國家一定會強盛起來。誰知道，這位先帝卻是暴斃而亡，留下了這么大的一個攤子。皇室蕭家雖然還有人，但是，大周卻是極力的扶植病的只剩下一口氣的蕭望之。

看樣子，還是想要從大齊拿些好處，甚至，是想要大齊毀在蕭望之這個虛弱不堪的皇帝的身上。

走在圣賢林立的家廟里面，秦沁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分析了半天天下的局勢。國運式微，個人的力量如何才能力挽狂瀾？

當年的蕭純鈞是千古奇才，都沒有能夠徹底扭轉大齊的局面。如今的蕭望之，靠啥呢？

秦沁為自己的身份感到惋惜，自己是個女兒家，這輩子只能在閨閣繡樓里面過一輩子。要是個男兒，一定要縱馬平川，驅除韃虜，輔佐明君。

“師太，我母親的靈位在里面嗎？”

眼看著已經走過了先輩的牌位，再往左邊，應該就是近代的先人。秦沁此時此刻也十分的想念吳氏。

吳氏賢良淑德，從不喧嘩取寵。

“三姑娘，這就是公主的牌位。前些日子，我還夢見了公主和我說這些天三姑娘一定會來看她的。”這位師太，居然沒有稱呼吳氏為大夫人，而是公主。

秦沁想起來，二夫人在家廟中。可是，看著這位師太的容貌，又不太像，秦沁只能把心里面的疑惑埋下來。

到底是在山中呆久了，這位師太并不那么伶牙俐齒。幫著秦沁點了香，祭拜吳氏。

“生母吳氏在上，不孝女秦沁今天前來看望母親。母親，我一定會幸福安康，請母親放心。”

不知道為什么，秦沁不想告訴吳氏，自己將要嫁進皇宮。可能，吳氏并不希望秦沁嫁一個不喜歡的人，一生孤苦。

“公主一定會在泉下保佑三姑娘。”

這老師太雙手合十，默默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秦沁便是問：“我可以見見二姨娘嗎？”

二夫人還在府中的時候，和吳氏有些淵源。秦沁并不相信這個陌生人，倒是想要去見見二夫人。說不定以前的事情，她能夠知道一些蛛絲馬跡。

“玄機已經亡故了，就在公主過世之后的第二天。善哉善哉。”這老師太默默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就閉上了眼睛。

二夫人如今不過三十五六歲的年紀，怎么會亡故呢？而且，還是和母親一起亡故，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估計這個老師太也不會說實話，秦沁就沒有接著問。

花見已經重新備好了馬車，護衛也換了新的。眼看著天就要黑了，秦沁便是告別了家廟。

剛回到府上，花見就要秦沁趕緊去繡樓，就連一口熱茶都不讓她有時間喝。許多的這個點上不用服侍的丫鬟都圍在繡樓口上。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秦若芷正穿著那套鮮艷的嫁衣搔首弄姿，如果秦若芷沒有那么惹人厭的話，那套嫁衣，她穿著還算是不錯的。

“姐姐這是在幫著我試穿嫁衣嗎？公公，宮中的手藝真是不錯，辛苦公公了。”秦沁的嫁衣，豈能容許旁人染指？

“你，你，你。你怎么會回來?”秦若芷這幾天，變臉神功練的出神入化，前一刻還是笑的嬌媚無限。現在，臉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紅的能滴血。

看來，把臉皮鍛煉的厚一點，這樣的本事還要和丞相多學學才行。而秦沁一步一步的走近，盛夏的天氣在這一間小小的繡房里，一點一點變得嚴寒。

“姐姐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妹妹祭祖之后不應該回來嗎？”秦沁眉峰一挑：“還是說姐姐用了什么樣的手段，要讓妹妹有去無回呢？”

秦若芷被秦沁一把拉住：“姐姐，這件嫁衣可是我和皇上新婚的嫁衣，你要是弄壞了，可是會讓整個丞相府遭殃的。”

“沁如回來了？”

三夫人的聲音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她還是故意忘了秦沁的身份。

上次府中的刺客，這一次的刺客。都和她們脫不了關系。

身為內宅夫人，居然能夠有著那樣強大的勢利。就算是花錢找來的殺手，要有那樣的門路，也是十分可怕。

“三姨娘，這嫁衣為何在姐姐的身上？”秦沁不依不饒，眼波流轉，卻是看著德順。

他是皇上的人，怎么能隨隨便便把嫁衣給別人穿。敢這么做，一定是蕭望之授意的，蕭望之這個皇帝真的是當得很閑，不好好批改奏章，關心天下的黎民百姓。卻是每天想著法子找秦沁的麻煩。

大齊的未來，估計是到頭了。

德順臉不紅，心不跳，堪堪的避過了秦沁的目光。看來，蕭望之身邊的人，臉皮的功夫也是天下一絕。

“沁如，你看，這嫁衣多漂亮。你姐姐只是幫你試試而已，你又何必發火？”三夫人親昵的從袖中套出來手絹，給秦沁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看著真是一對母子情深的模樣。

“妹妹何必這樣的小氣，姐姐幫你試試，也是為了你好。”

這句話說得，另一個意思好像就是：我霸占了你的房子院子，老婆孩子，可都是為了你好，你怎么這么不領情呢？

秦沁撫了撫頭發，這才說：“不就是我剪壞了的嫁衣，姐姐想要穿，那就穿著吧。皇上那邊，應該有的是。我成婚之日，必然不會穿著這樣狼狽的嫁衣，白白的丟了皇家的臉面，德順公公，你說是吧？”

“三姑娘果然是好心思，居然知道皇上還備下了更好的嫁衣。”德順看著秦沁是真的生氣了，這才是換了冷面為笑臉，對著身后的兩個侍從說：“現在三姑娘回來了，還不快把那套心嫁衣抬進來。”

饒是三夫人是個戲子，也藏不住眼睛里也像是撒了一把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