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撥開迷霧

大婚的日子已經定下，就在這個月的下旬，意思也就是，只剩下了七天。秦沁非常明白，這七天，將會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七天。

嫁，還是不嫁？

層層守衛，秦沁只能在吳氏的房間里看書。擺在最外面的有一本，倒是有趣的緊。只是看到了后面，就有些奇怪了。因為，這后面是吳氏的字跡。

秦沁來不及細想，就緊接著往后翻，越翻越是心驚肉跳，越是覺得心里面就像是攪拌機一樣。

痛的無法自拔。

這哪里是一本志異，分明就是一本血書。而且，還是秦沁的母親吳氏在孤單的時候一個人寫出來的。

我兒秦沁：

這世間，神鬼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我的飯食里面一定被人下了毒，慢性毒藥。我明明能夠感覺出來，但是，所有的大夫，包括御醫，甚至是大周的御醫。沒有一個人能檢查出來到底是什么樣的毒藥。

我被人用不知名的方式囚禁在這小小的洛神居中。你一定不知道，你在一歲的時候，乘坐馬車和我去裴太尉府上赴宴。

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和你乘坐的馬車，驟然間起火。這輛馬車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用桐油泡過，我全身的衣服一下子被點燃。我把你緊緊地抱在懷中從馬車上跳下來，打了好幾個滾才滅了火。

那次出去踏青，明明在大齊的荒郊野外沒有野雞脖子那種蛇。卻是驟然間竄出來，咬中了我的鞋子。好在帶的人多，及時打死了蛇。

出門的時候從街道走過，臨街樓上的窗戶上掉下來的花盆。

祭祖時候遇到的土匪。

……

不勝枚舉，從此，我便是再也不會踏出去丞相府一步。但是，我后來發現，這種種，只是針對我一個人，并不針對你。

因為我母家的事情，我曾經出了一趟遠門。回府之后，飯菜就被人動了手腳。

我兒不是世間尋常女子，不阻止你報仇，也不鼓勵你報仇。

花開兩生面，人生佛魔間。

只愿我兒此生精彩紛呈，永不后悔。

母吳氏月英

秦沁看完了這封信，只是覺得整個天地變得狹窄陰暗。打了一個很大的噴嚏，這才覺得呼吸通暢。又仔細的翻了翻這本書，然后把這本書重新放回到了書架上。

就像是這個書架上的這本書從來沒有被拿出來過一樣，甚至，秦沁還把邊上的灰塵吹上去一些。

只聽到外面一個炸雷，隨后就是淅淅瀝瀝的雨聲。這下倒好，老天都給驚動了，哭的不成個樣子。倒是省去了秦沁再哭一次。

母親生病的時候，一直是她在身邊侍奉著，來來往往的那么多大夫。無一例外的都說母親是患了不治之癥，將要不久于人世。

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秦沁搓捻著垂到肩膀上的頭發，不知不覺的繃斷了一根。疼的齜牙咧嘴，這才回過神來。一轉身，就看著眼前那么近的一張臉，心臟猛然之間漏跳了一拍：

“花見姐姐，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嚇死我了。”

秦沁朝著花見的身后看了看，一排均勻狹長的水印子。看來，她確實是剛剛從門外進來的，從她進來的那個方向的門口，也看不出來秦沁到底在房間里面做什么。

“三夫人今天回來了，家廟那邊的法事已經做完了。大夫人這下能安息了，三姑娘也能安心的準備婚嫁。”

按照禮數，秦沁確實應該去過問一下法事做的怎么樣。但是，秦沁卻是明白的，若是母親真的是無辜枉死，那么不論是做多少法事，都不能讓母親安息。

一定要把這件事情搞清楚，才能夠離開這里。

到了大堂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到了。秦丞相正在主位上坐著喝茶，一絲不茍，下面的幾個姨娘都是按著進門的次序坐了。

大夫人不在了，二夫人早就送進了家廟。論資排輩雖然輪到了三夫人趙氏坐在秦丞相的身邊。但是，秦沁卻是覺得無比的刺眼，那個沒素質的戲子，居然還在那里搔首弄姿。

“三妹，你怎么能來的這么晚？爹爹和諸位姨娘可是等了你小半個時辰，你也太不知道孝順了。”

秦若芷的聲音尖細，這些個姨娘本來就是個沒有耐心的。在這里嗑瓜子磕了半個時辰，自然是很不高興。

“女兒拜見爹爹。”

秦沁居住的院子距離大堂不遠，應該是被通知最遲的一個，所以才會遲到這么久。就是要在眾人的面前故意現出來秦沁的不知禮數。

“看看，下那么大的雨淋濕了，趕緊來這邊坐。琵琶，來，給沁如拿個手爐。”

秦丞相居然指著三夫人的座位，三夫人的臉上馬上成了豬肝色。

不得不說，三夫人是個美人。秦若芷只是承襲了她一半的嬌媚，就已經有了能讓男人見一面就不能再忘記的容貌。

不過，看著美人的臉色變得這么難看，秦沁只想說：喜聞樂見。

“天濕路滑，女兒距離此處實在是太遠。這才沒有能夠及時趕到，還請爹爹責罰。”

身為秦墨的女兒，臉皮稍微厚一點沒什么。秦沁的態度明顯：我就是遲到了怎么著，難道你還要罰站？

“遲來一會兒就一會兒，也沒有等多長時間。沁如，只要你以后當了皇后，不忘本，就是爹爹最大的心愿。”秦丞相真是三句話不離其宗，秦沁這兩天都能總結出來一個固定句式：

“以后只要你當了皇后……就是……”

秦沁的耳朵都要磨出來繭子，這些話里面，沒有一點點的溫情。

秦沁已經認為，就是因為秦墨的冷血，才會造成吳氏的早死。

“爹爹，女兒就要嫁出去了，不知道二姐的親事如何了？”雖然說女兒家要知道含蓄，但是，這可是在眾人面前揭秦若芷的傷疤的好機會。

秦沁不能放過呀。

秦若芷拿著橘子的手一抖，滾圓的橘子就落在了地上，打了個滾不動了。秦沁當然明白她的意思：除了皇帝，我誰也不要嫁。

秦若芷看起來楚楚可憐，但是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心夠狠，手夠黑，就算是智商不夠算計吳氏。也一定做過幫兇。

秦若芷往地上一跪，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爹爹沒有兒子，只有我們姐妹三人。如今三妹也要出家，若芷只希望能夠時常陪伴在爹爹的身邊，常年盡孝道。若是爹爹執意要把女兒趕得遠遠的，那么，女兒可是會思念爹爹廢寢忘食。”

這番話，比小情侶談戀愛的時候的情書還要精彩，真是肉麻的厲害。秦沁端起茶杯，補充補充口水，不把秦若芷趕出去，她怎么能安心的離開呢？

“你的心意，爹爹都知道。”

其實，秦丞相最疼愛的還是秦若芷。會撒嬌，會演出來父慈女孝的開年大戲。只有她秦若芷能夠成全了秦丞相想要當一個慈父的心，實在是太像戲文里演的三貞九烈的孝女。

“爹爹一定會給你找個最好的人家，就在距離爹爹不遠的地方。”秦丞相差點流出來感動的淚水。

秦沁放杯子的時候，看到了三夫人嘴角掛著笑容，像是真的對女兒的表現滿意得不得了。但是，但是眼睛里面卻是一片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