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元瀟在一起度過的中午，是會讓人覺得有趣且生動的。

重點在于「不孤獨」。

蘇澈記得清楚，以往在學校里，下課后百無聊賴，也不想去食堂吃飯，沒什么胃口，

這種時候，自己就會找個沒人的角落，捧著個筆記本電腦開始碼字，時間便會一晃而過。

夏天如此，冬天亦如此。

這樣的消磨是無法讓人記住的。

每日都是一個模子，久而久之，便會從記憶當中抹去，什么也留不下。

今天，簡簡單單的走出囚籠，便讓亟需被愛的小孩子發自內心的感到快樂，這種對于蘇澈而言僅算舉手之勞的事，正反饋屬實超出預期。

“元瀟說她會好好練琴，但怎么覺得……她說這話時眼珠一直在轉動，像是有什么壞心思似的？”

蘇澈踏上返程路，回顧著與小鳥的交流。

二人定好，這周先搬運設備，把元瀟所缺所有東西都部署在她巨大的地下室里，然后稍微打掃一下樓下，為后續的正課做準備。

上次幫她簡單收拾了下一層就已經筋疲力盡了，至于地下室的打掃……

又是一個大工程。

“話說回來，買一樓帶地下室的房子的富豪，往往無法充分利用好下面的空間，多是改成倉庫或者健身房、影音室、密室監牢什么的，白白浪費……”

“元瀟這樣的條件，如果把整個地下改裝成排練室……”

“那是不是意味著，就算她以后有隊伍了，也可以將她家作為一個據點，能省下不少在排練室里的租金費用？”

蘇澈想到了普通樂隊根本無法輕松權衡的問題。

正常的大學生，組樂隊時面對動輒幾百的排練費，哪怕四五個人均攤，排一下午也得人均上百。

在天海市，120元/h的排練室設備才勉強能用，有電子管音箱和差不多的套鼓。

格萊美琴行那種，完全屬于小眾精品場地了，本質上是琴行，而且人氣全靠口口相傳。

“果然，有錢人家的孩子搞音樂，起跑線就是高很多啊…”

蘇澈搖了搖頭，開始繼續思索著關于元瀟的成長路線。

場地租金門檻直接省去，

現在，學琴彎路這塊也會被自己抹去。

【接下來只需要她認認真真按部就班，那就一定會在短短幾個月的修行過后綻放光彩，讓她那些老隊友們刮目相看。】

蘇澈對此很有信心。

剛剛聊天時問她除了證明自己以外還有沒有別的所需，尤其是未來發展這塊，元瀟連連搖頭，表示沒有主意。

高考成績方面，

肯定好不到哪兒去了，畢竟她是班里的吊車尾，考一本幾乎不太現實，頂多能考一個藝術類。

而藝術類里，又分為綜合藝術類以及專業藝術類。

問過元瀟，她對于“音樂學院”毫無興趣。

“那里天天都要卷琴技！說實話我沒有那么熱愛演奏，我只是想玩樂隊、有朋友，僅此而已！”

孩子的話幾乎表明了，她對技術層面的追求只需達到“Band級”，不會考慮未來從事這個行業，比如像老媽一樣搞音樂制作，或者是錄音混音這些。

所以，總結下來，她的目標是：

1.滿編的團隊，隊友齊全。

2.上舞臺。盡量耀眼的舞臺。

3.告訴大家，自己不賴。

蘇澈放慢腳步，將目光望向遠處綠葉。

“按照我的進度，幫她完成這些里程碑絕對可以，只是需要一步一個腳印。

理論上，現在就要開始尋覓適合作為她隊友的人選了。”

“依我看……安晴若是有所精進，倒是不錯的首選。”

蘇澈琢磨著，認為「萌新配萌新」是最好的組合，

這樣的話，就會省去隊內“老帶新”造成的嫌棄或是心累，能有效避免很多麻煩。

【只要大家都很菜，都從零開始，就無所謂誰贏誰虧。】

他暗暗點頭：

“Bass方面，顧織也是不錯的人選。雖然她吉他彈了有一陣子了，但轉樂器就約同于重新修煉。如果她有意愿組新隊，倒是可以問問她。”

蘇澈開始布局。

一念之間，完成了Vocal、Gt、Ba的選取。

唯獨不穩定的，就是顧織的性格向來自閉，

她雖然對自己會主動許多，但平時出門在外那種無法靠近的氣場，比起俞汐來只高不低。

俞汐是高嶺之花般的倨傲，

顧織是邪魔一樣的冰冷和無視。

二女皆只可遠觀不能褻玩，若想靠近，必定惹得一身傷痕。

蘇澈心知肚明。

“最后的話，就是鼓手的人選了……”

在他的樂隊觀里，玩ACG最重要的兩個點，一個是主音，一個是鼓手。

由于曲速動輒180，所以吉他SOLO搞不定的話，樂隊上限就被限制了，什么都是白搭；

而要想配合電吉他，撐起整個律動，那么鼓就更是需求超高穩定性、超強爆發力的完美選手了，

可以參考大多數鼓手演出結束后，衣服都會被汗水浸透，汗流浹背，仿佛踢了一整場足球……

畢竟那個運動量甚至足以做到減脂減肥。

至于貝斯，則是遇強則強，遇簡單則劃——難的曲子Slap點弦玩動態，簡單的則可根音戰士摸大魚；

鍵盤的話，如果不搞多元素配器或是電子風，完全可以不帶，更有甚者，主唱自己就會彈鍵盤。

一分二用，是許多高級樂隊樂手的基本素養。

“剛剛的林筱學鼓應該有一陣了，不過是自學的，且被俞學姐收編。我如果不想讓孩子們被壓力，就不可以讓俞汐介入她們的隊伍。”

蘇澈想得通透，通過老章的描述，他幾乎可以判定，俞汐的水平差不到哪兒去。

而水平高的、疑似超S性格的大小姐，一旦混入全是萌新的少女團，就必定會化身隊霸，無差別的對每個隊友進行施壓。

【她太想掌控全局了。】

蘇澈剖析得徹底。

“鼓手還沒方向，先等等吧。左右三個萌新都還在起步階段，實在不行我在網上發帖子招募「野人」也不是不行。”

“至于鍵盤……”

“我不要就是。”

他心中做下決意，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

……

下午三點，

鈴聲響起。

蘇澈的手機精準的亮起屏幕。

是小小發來的引路消息——

“蘇澈同學，我在門口等你哈，你出來了就跟我一起吧，學姐她推掉了今天一整天的課，早就在酒店里靜候多時了！”

“啊？學校的課……還是能推掉的？”

蘇澈對于俞汐的法力無邊表示無語。

“嗯嗯，畢竟是研究生院嘛，課少。而且她說她要‘有所準備’，具體準備什么我不清楚，總之我把你送到地方我的任務就結束了。

蘇澈同學，作為過來人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千萬不要激怒她哈。

學姐她是那種你跟她溫柔，她就會溫柔，但你要是叛逆，她就會用各種手段把你給吃了的人！這一點我深有感觸！”

林筱把《攻略》分享了過來，里面提到了不少注意事項。

蘇澈看著覺得有趣，但也沒完全往心里去。

方案早就擬定好了，而且對待惡魔，就不能用陽間的手法。

“學姐那種視奸狂魔，有我的把柄是很正常的。要想反制她，必須從根本上鏟除問題。”

這是蘇澈的應對方針。

他打字回復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說罷，大步走向門外，決定硬闖龍潭虎穴。

——

目標地點在校西門處研究生院附近的星級酒店，要想進去，刷學生卡就可以坐電梯。

訪客登記方面，林筱都給辦好了，蘇澈只需直通頂樓套房，即可面見久候多時的俞汐。

【明明生活了四年，但以前從來沒注意，這里可真大啊。】

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目光掃向吧臺前正裝挽發的女侍者，蘇澈對著身后停步在門口的林筱揮了揮手，以表感謝。

林筱說她稍后還要趕緊兼職碼字，時間太緊張，就不上樓一直陪著了。

言外之意是，她認為自己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蘇澈笑了。

【我能出不來？】

【我十分鐘就會離開。】

他在心里重新過了一遍《壞水兒大法》三套方針，清了清嗓，直奔電梯走去。

…

嗡——

27層高的電梯屬實要等一小會兒才能直達。

好在高檔酒店，起步就有6臺電梯同時工作，自己這個空間里只有自己，不會出現部分醫院家屬客梯那種，上下樓都需要耗費20分鐘的情況。

蘇澈踩著大理石地面，按照林筱給到的路線，出門右轉，走至盡頭，直通套房的門前。

【嘶。】

套房的門與底下那些房型的門不太一樣。

是雙開的。

需要拉住門把手，向左右兩邊輕輕一拽。

頗有種進入城堡里公主閨房的感覺。

當然，前提是房門虛掩。

否則還是得進行密碼鎖刷臉的。

咚咚咚——

蘇澈輕敲了三下門，

旋即道：“學姐，是我。我進來了。”

“嗯。”

俞汐的聲音從內部傳來。

但不知怎么，聽上去有一點遙遠。

伴著些許水流聲。

蘇澈皺了皺眉，開門，往里探去。

——

門內。

新的聲場出現了。

蘇澈倒吸一口涼氣。

雖然自己小時候家里有錢時，住的房子也還算大，但是比起五星級套房這種，光是格局就分為起居區、臥房區、辦公區和溫泉區的……

多少還是有點小巫見大巫了。

【水聲……似乎是從最里面的獨立衛浴間傳來的。】

蘇澈回頭瞄了眼，發現門口處有監控攝像頭，而俞汐的聲音就是從里面傳出的。

“難怪能看到我……”

“果然視奸是一種習慣嗎？在家里也會盯著監控玩……”

蘇澈腹誹了句，繼而向里面走去。

兩側是衣帽間，可以看到來不及收的掛在外面的大量“學姐的武器”。

鞋柜就已經有好幾個了，上面的各種高跟鞋、制服鞋、運動鞋、禮服鞋、吊帶涼鞋……琳瑯滿目，數不勝數。

而衣裙柜就更是逆天。

可以發現，俞汐的穿搭風格不像其她人那樣，基本統一。

而是包羅萬象，什么都有……

上到緊身旗袍、下到清純JK，左至強攻御姐、右可少蘿甜妹。

甚至，最新的展柜里，還存放了好幾條讓蘇澈當場止步了的究極武器——

「正牌地雷系」。

“woc……”

不是蘇澈故意想觀摩，而是他根本忍不住，無法控制雙眼對感興趣的東西投注視線過去……

【是Llz的香水小熊和小香風……】

【甚至連白絲，都買的是DML的……】

“學姐還是有錢啊……”

蘇澈搖了搖頭，感覺，這滿眼的“裝備”，要是全都搬回家送給安晴……

安晴估計能樂死。

至少開心到起飛是肯定的了。

【說不定一激動之下還能喵喵喵幾聲……嗯。】

蘇澈收回目光，穩固住心緒，正想往客廳區走去。

耳膜處傳來的涓涓水聲卻更是漸行漸近、變得清晰了。

【等等。】

【等一下。】

蘇澈戛然停步。

十分警覺的雙眸微瞇。

嗅到了一絲不對。

以及，絲絲縷縷的，沐浴露的奶香氣。

噔噔咚。

“不好。”

“她好像在……淋浴？？！”

聽著嘩啦啦的水聲，望向盡頭那半開著的衛生間大門，

蘇澈瞳孔驟縮！

【糟糕，她是有備而來。】

【我得趕緊找個地方等著，決不能被任何手段給控住。】

精讀過《壞水兒大法》的蘇澈自然也了解了不少反套路上的操作，

尤其書中提到了許許多多對方可能使出的計謀，

因此蘇澈認為，學姐大概率是在用“不設防”的方式來考驗自己的定力，只要自己不上當，不過去，豈不就相當于穩住了節奏，可以按照最原本的方針來執行了嗎？

【只要我按照最開始的打算去應……】

“嗯？”

“不對。”

“不對不對。”

蘇澈霎那間躊躇了。

因為，

最開始的計劃是——

「無禮」+「強迫」+「褻瀆」……

而如今，

學姐門戶大開，

完全給到自己能充分發揮以上三條攻略的施展空間……

自己卻原地停步，在糾結不必要的原則方面？

那，不就變相相當于，自己繳械了嗎？

【那還對嗎？】

蘇澈再度邁步了，甚至，來到了套房的轉折點——

左側，是客廳，可以逃到沙發上，坐下來喝茶等候，

那上面有熱紅茶；

右側，便是淋浴間……

水聲不斷，嘩嘩悅鳴。

——

抉擇之地，就在腳下。

——

躊躇的蘇澈深呼吸著，

面對著《方針》和《誘惑》，

陷入泥潭。

——

就在他思考了能有30多秒，

決定逃避性質的暫緩進攻、等俞汐出來了再研究別的辦法，試圖“換一種角度”去褻瀆她，自己騙自己時——

俞汐的聲音從浴室內部幽幽傳出了：

“學弟，我忘記拿浴巾了。出不去了欸。你能幫我把掛在晾衣架上的白色毛巾和那一摞真絲浴衣抱進來嗎？辛苦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