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桂花飄香。
自行車拐了一個彎,趙華北帶著唐安若遠離了眾人的視線。
趙華北突然沒來由地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唐安若心虛地問。
此時此刻她滿腦子都還是夜市之上被趙華北在桌子底下捉了手的情景,心窘臉燙。
“難忘的夜晚……”趙華北嘿嘿笑。
“討厭死了你?!碧瓢踩舻陌驼齐s亂地落在趙華北的后背上。
還不解氣,又伸手在他肋部擰了一把,算是對趙華北放肆的懲罰。
趙華北被擰得嘶哈喊疼,卻笑得更大聲,引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沒有人認識他們,只當是兩個熱戀的情侶正在享受青春。
唐安若越發羞赧,額頭靠在趙華北的后背上,算是對趙華北無賴的屈服,也躲避著路人的目光。
緩了一會兒,抬起頭來,對趙華北說道:“你知道嗎?我都覺得對不住嚴寒。”
“關嚴寒毛事?”
唐安若解釋:“昨天嚴寒寫舉報信送到了軍訓辦,說我和你搞‘師生戀’,違反校規,要取消新傳院的評優資格。軍訓辦武大斌找我談話,被我理直氣壯懟了回去。
“就因為這件事情,軍訓辦認為嚴寒心胸狹隘、無事生非,上報到校領導那里。最終導致嚴寒連軍訓工作‘優秀輔導員’都沒有評上。
“說真的,如果這會兒軍訓辦找我談話,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理直氣壯地懟回去。
“還有,今天出門的時候嚴寒跟我打招呼,我都沒搭理她,現在越想越替她冤得慌?!?
趙華北大笑:“唐老師,我給你說個事兒你別生氣?!?
唐安若頓時戒備:“你又做了什么壞事?”
“什么叫‘又’啊,我做的都是好事。”
“別廢話,說!”
“你先保證不生氣。”
“我不生氣,你說?!?
“其實,那封舉報信……是我寫的?!?
“啊?”唐安若的震驚遠比當初看到“舉報信”時來得更加猛烈,“停車!”
趙華北單腳點地,停下車子。
唐安若下車,轉到正面吃驚地看著趙華北:“你再說一遍?”
“你說過不生氣的?”
“可是為什么呀?故意把水攪渾,讓別人誤會咱倆?造輿論?”
“你想哪兒去了?我這叫‘走嚴寒的路,讓嚴寒無路可走’?!?
“什么意思?”
“好吧你聽我說”,趙華北解釋,“據我掌握的消息,我要是不寫那封舉報信,嚴寒就會有更大的動作。
“她不光寫舉報信,還可能會貼大字報,甚至到校內BBS論壇、海角論壇和東祠胡同發帖子,散播你我的謠言。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謠言一旦散播出去,你我百口莫辯。
“到時候影響的就不止是‘五星連隊’‘優秀輔導員’的評選了,你能不能保住工作、能不能順利度過試用期并最終留校都不一定。
“于是我先下手為強,趁她還沒出手、趁你我清清白白的時候,先寫了一封舉報信悄悄送到了軍訓辦,讓軍訓辦懷疑到嚴寒頭上,進而讓校領導找嚴寒談話,警告她要收斂一點。
“其實我這么做還有一個好處,‘反向綁架嚴寒’,以后只要有你我‘師生戀’的流言散播出去,她嚴寒就脫不了干系。
“這么說吧,別說咱倆沒事,就算咱倆真有事,她都不敢隨便亂說。唐老師,我這么說你理解了吧?”
唐安若聽得一愣一愣的,眉頭緊皺著。趙華北所說似乎有那么一點道理,可是又覺得哪里不對。
“你怎么知道嚴寒會亂寫大字報、亂發帖子?”
“我有我的渠道,而且我更了解一個壞人,絕對沒有冤枉她!”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唐老師”,趙華北目光炯炯地看著唐安若,嚴肅地說道:
“你人品好、性格好,但是你單純,不了解人性的復雜與險惡。
“我這么做只是要告訴你,我會保護你的,不管發生什么,我都會在背后頂你,關鍵時刻不惜‘以身入局’。好了,上車吧。”
趙華北拍了拍后座,讓唐安若上車。
唐安若不上車,依然難以置信地看著趙華北,她覺得趙華北小小年紀,心機深沉得可怕。
“上車???”趙華北催促唐安若。
唐安若搖頭:“趙華北,我覺得你好復雜?!?
“復雜?這是什么詞兒?”
趙華北有點后悔,后悔把事情告訴了唐安若,以致于嚇到了她,令她生出疏遠之意:
“唐老師你得理解我,你試著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發現有人存心害我,你會怎么辦?會不會想方設法幫助我?”
“我至少會告訴你。”
“你告訴我有什么用?我要是對付不了那個害我的人呢?沒有把柄、不能報警,事情鬧大了就會自取其辱,怎么辦?
“如果這時候只需要你用一點小小的智慧,就能不聲不響、不動聲色地保護我,你會去做嗎?”
“應該會吧?!碧瓢踩糇聊ブw華北的話,聯想著嚴寒過往的種種行為,設身處地地說道。
“那不就得了?我也一樣?!?
趙華北拉住了唐安若的手:“你是我的女神,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傷害你,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傷害你,過去不允許、現在不允許、將來也不允許。明白了吧?”
唐安若若有所思,心里很感動,眼神也溫柔了。
趙華北的心機是多了些、人也“復雜”了些,但是對自己是真的好。
“別想了”,趙華北像個老父親招呼女兒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拍了拍后座,“上車?!?
唐安若還是不上車,倔強地說道:“不管怎么樣,以后你做什么事都必須先跟我商量。”
“放心”,趙華北保證,“以后你讓我往東,我決不往西;你讓我打狗,我決不攆雞,家里家外的事都聽你的?!?
“什么‘家里家外’的?”
“嘿嘿嘿,上車了。”
唐安若總算重新上了車,趙華北蹬起自行車。
唐安若突然又問道:“除了這件事情,你還有什么事瞞著我沒有?”
“你又想起什么來了?”
“我就問你,還有什么事瞞著我?”
“那個,嘿嘿嘿……”
“別笑,你一笑我就覺得還有事?!?
“好吧好吧”,趙華北坦承,“其實還有一件提不上嘴的、特別特別小的事情也給你報備一下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以后對你干干凈凈、毫無保留?!?
“什么事?”唐安若又戒備了。
“那個……我不是說‘疾病纏身’‘左腿受過重傷’嗎?其實……”
“其實是腳氣、被狗咬過,對不對?”唐安若竟然蔑視地“搶答”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早都知道了?!碧瓢踩敉钢翱偹惆饣匾环帧钡男〉靡狻?
“肯定是錢賀東那個傻子被你‘套話’了對不對?這個叛徒,回去我再收拾他!不過唐老師我得跟你說明白,我的腳氣早都治好了,一管達克寧全解決?!?
“跟我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我怕咱倆在一起之后你嫌棄我。”
“去!誰要跟你在一起?”
趙華北只是笑。
來到教師公寓樓下,唐安若下車。
趙華北抬頭看了看樓上:“走,我送你上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