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若騎上自行車返回宿舍，隔壁的嚴寒還沒回來，宿舍沒亮燈。
開門進屋，反鎖房門，唐安若不想嚴寒回來以后煩她。
刷牙、洗臉、敷面膜，在電腦前坐下來，登錄QQ。
唐安若的網名叫“糖糖要嚴肅”。
好友列表中，一個小貓頭像、網名“田田要堅強”的女生頭像亮著。
唐安若一上線，“田田要堅強”就迅速發來了信息。
田田要堅強：“唐老師下班了？”
糖糖要嚴肅：“田主持沒加班？”
田田要堅強：“田主持在等著看唐老師焦頭爛額呢，我猜嚴寒又在你面前爭強好勝了吧？”
糖糖要嚴肅：“你怎么知道？”
田田要堅強：“嚴寒那個人，什么都要爭A，連罩杯都是。”
糖糖要嚴肅：“哈哈，你太損了，不過她今天快要氣死了?！?
田田要堅強：“是嗎？打電話，我要聽！”
糖糖要嚴肅：“你怎么和我一樣沒格局？”
唐安若離開電腦，拿起手機躺到了沙發上，撥通了“田田要堅強”的號碼。
里面傳來好姐妹期待而又好聽的聲音：
“快給我講講，嚴寒是怎么快被氣死的，讓我也高興高興?！?
唐安若大笑：“昨天我不是告訴你嗎，嚴寒一整天又是找人拍照，又是組織學生寫稿子，都不夠她忙的。
“昨天晚上我回來的晚，嚴寒堵著門等著教育我，說她的學生都在認真寫稿子，我的學生松松垮垮的，應該向他們學習。
“今天早上一大早，嚴寒又在我門口等我，非拽著我一起去拿《軍訓簡報》，他肯定以為第一期《軍訓簡報》會被他們占領。
“可是拿到《軍訓簡報》以后發現，占領《軍訓簡報》的是我們新傳院，連主圖都是我們的，文學院拍的照片一張都沒上。
“嚴寒臉都黑了，跟文學院的同學們嗷嗷發飆。
“對了，今天王石安校長視察軍訓，當著她的面把我好一頓夸，說我輔導員當得好，沒把嚴寒氣死，也讓我一下子找到了當輔導員的樂趣?！?
“那不對啊”，“田田要堅強”問道，“你昨天打電話不是說，找了個軍訓宣傳小組長叫什么‘趙東北’的，啥都不會嗎？”
“叫趙華北”，唐安若糾正道：
“我昨天也以為這家伙靠不住，拍照也不行，寫稿子又不會，打字都費勁。
“沒想到這家伙高手裝菜雞，他拍的照片、寫的文章和詩歌王校長點名表揚?！?
“他不是才大一，這么厲害？”
“確實厲害！我讓他全權負責軍訓宣傳工作，問他有什么想法。
“這家伙就跟下棋一樣，走一步看三步，把整個軍訓的宣傳工作捋得頭頭是道。
“什么時間、做什么事，注意什么情況、取得什么成效，都算好了一樣。
“他說的那些東西但凡能實現一半，嚴寒得天天氣個半死?！?
閨蜜驚喜道：“這么說你撿到寶了？”
“確實！”唐安若說，“我已經任命他當我的助理，等軍訓結束提拔他做年級長。”
“被你說的我都想見見他了。哎，帥不帥？”
“還行吧，不過可煩人了。”
“怎么個煩人法？”
“囂張、顯擺、嘚瑟、臭屁，有時候說出話來很深沉，有時候又很淺薄，深一腳淺一腳。
“我就給你說一個細節，你就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了。
“就比說他刊登的照片用的真名，刊登的稿子和詩歌用的是兩個筆名，一個叫‘小裁縫’，一個叫‘小蘋果’。
“他事先沒告訴我，我就問其他人‘誰是小裁縫’，問了好幾遍，當時他就站在旁邊，也不說話。
“到最后我問到他，他這個時候才很嘚瑟地承認，‘不好意思，在下小裁縫’。
“還跟其他人抱拳‘道歉’呢，‘對不住啊各位，搶了大家的風頭，我下次注意’。
“你說他煩不煩？我都想踢他一腳。”
“哎呀多可愛啊！”閨蜜夸贊趙華北：
“有才有趣又好玩，比三腳踹不出悶屁的學生好玩多了?！?
“倒是不悶，就是嘚瑟，讓人受不了?！?
“要我說，他最多算是不穩重，缺少社會歷練。”
“才不是呢”，唐安若反駁：
“我看這家伙人情世故懂得多呢，今天有一件小事我挺感激他的?！?
“聽你的口氣都被他感動了？來來來，詳細匯報！”
“這不是嘛，《軍訓簡報》出來以后我送了一份給郭院長，郭院長看了以后很高興，就把趙華北叫過去表揚了一頓。
“一開始我還擔心趙華北撈著個機會，不定怎么吹牛嘚瑟呢，沒想到他在郭院長面前穩重得很。
“他把所有的功勞都推給了我，說主圖是我策劃的，文章和詩歌都是我指導的，說我制定了整個軍訓宣傳計劃，他就只是個執行者。
“郭院長問他，‘不對啊，唐安若說都是你的功勞’，你猜他怎么說?！?
“他怎么說？”
“他說，‘唐老師總是這樣，有責任自己扛，有功勞大家分，要不說教官和同學們都喜歡她呢’?！?
“哇！”
閨蜜驚嘆道：“照片拍得好、文章寫得好，情商還這么高，你還說他煩人？”
唐安若說：“他要只是這樣，那他就是個天使，可是煩人的時候是真煩人。
“就拿今天晚上來說，我考慮趙華北立了功，就請他出去吃個飯，你猜他說什么？”
“他說什么？”
“他說我倆撂下軍訓的學生不管，單獨出去吃晚飯，就像‘大半夜把孩子扔家里出去吃夜市的夫妻’，你說煩人不煩人？”
“??？哈哈……這個比喻太貼切了，我越來越覺得這家伙不是煩人，而是可愛?！?
“你就別替他說話了，剛才我們到夜市上吃東西……”
“等等”，“田田要堅強”敏銳地聽到“夜市”兩個字，急忙打斷唐安若：
“糖糖女士，你‘破戒’了嗎？你像個怪物一樣大學四年都沒到夜市上吃過東西，今天請趙華北去夜市吃東西了？”
唐安若微微窘迫：“我也不想去的，但是趙華北猜中我不去夜市是家里管的嚴，還笑話我。
“他說沒吃過錢州的夜市就當不好輔導員，還說沒吃過錢州的夜市，就像大學四年沒談過戀愛一樣遺憾?！?
“所以你就去了？”
“受刺激了唄，我就去了?！?
閨蜜大笑起來：“糖糖，記得我以前也給你說過類似的話吧，你都沒有為我‘破戒’，為了一個男生竟然‘破戒’了？”
“破了就破了唄。不過說真的，夜市上的東西還真挺好吃的。
“今天吃了烤雞腿、杏仁茶、雞血湯，還見到了郭院長，沒想到郭院長也吃夜市?！?
“誰不吃？也就你不吃！不過郭院長看到你和一個男生出來吃飯，他不會誤會嗎？”
“我想他是誤會了，看我的眼神都不對，我當時慌得要死，也不知道怎么搪塞過去。
“最后還是趙華北那家伙腦子好使，解釋說我們是三個人吃飯，因為忘了帶錢，有個人跑得快、回去取錢了，郭院長這才沒有懷疑。
“不過離開以后，那家伙說了一句話差點兒把我氣死！”
“他又說什么？”
“他說感謝我把第一次給了他，第一次陪我吃夜市的機會！”
“我去！”閨蜜都震驚了，“你倆這說話的尺度這么大？”
“所以我才說他煩人！氣死我了！”
“糖糖”，閨蜜嚴肅道：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其實你根本不是煩他，說不定你有點喜歡他?！?
“別亂說，我是老師，他是一個小屁孩，我能看上他？不可能的！”
閨蜜笑了：“現在我更加確信了，因為你否定我的時候，說的不是‘沒有’，而是‘不可能’。你說‘不可能’，說明連你自己心里都沒底。
“還有你知道嗎？今天你說到那個家伙的時候，不管是聲音，還是語氣，都像一個想要墜入愛河、又怕墜入愛河、心亂如麻的小女孩呢?！?
“胡說八道！”
“你別不信！旁‘聽’者清，你說他煩人、氣人、放肆的時候，我反而覺得你是一個剛剛入學、屁都不懂的女生，反倒是那家伙更像是個成熟穩重的老師。
“還有，你要是對他沒意思，他是能感受到的，根本不敢那么放肆。
“說說，你倆今天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還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沒有了！討厭！”唐安若急忙否認。
可是只有唐安若自己知道，此時她的臉很紅，心亂得不行。
趙華北喂她吃杏仁茶、吃他的雞腿的細節，她提也不敢提了。
捫心自問，我會喜歡趙華北嗎？“不可能的！”
我怎么又說“不可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