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故事如何發展，勇士總是會回到風暴來臨的前夕，他們手握刀劍遙望著彼方，仿佛千萬年不會動搖的雕像。

路鳴澤吟唱著圣歌，路明非載著他在暴雨中疾馳，心中越發古怪，明明自稱魔鬼卻詠著圣歌這是什么愛好？地獄的新型諷刺笑話？

“哥哥，該往旁邊轉了！”路鳴澤按著路明非的肩膀給他在猛烈的風雨中指路：“就要到了！一切的起點！”

“你確定你指的路能進入尼伯龍根？”

路明非騎著三輪車在路鳴澤的指揮里穿梭在高樓大廈與四通八達的細巷里，直到距離城區越來越遠，他隱約間看到了被雨水洗涮著的高架橋。

“弟弟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路鳴澤說：“尼伯龍根也不能無中生有，蘇恩曦查出來迷霧中的0號高架橋上藏著一個大怪物，那么0號高架橋在現境中就有一個參照物，就是哥哥你看到的這個10號高架橋咯。”

“蘇姐在尼伯龍根的0號高架橋里？”路明非皺了皺眉頭，道：“我不是來屠龍的，先救人，人救不出來屠了龍又有什么用。”

“哥哥你就是急性子，想要離開這個尼伯龍根就必定要經過0號高架橋，就像游戲里的守關Boss，你不打死它哪里會有出路？這可不是自由探索的大世界游戲，是類似生化危機的線性游戲哦。”

路鳴澤打了個響指，高速公路收費站的管理員頓時昏昏欲睡，無視了騎著三輪車一往無前的路明非。

高架路上沒有車，只有狂風怒號，如同天使在末日前吹響的號角，暴雨清洗著地面的罪惡，以迎接天降的熔巖。

即使以路明非如今的體質也感到了一絲陰寒，濕漉漉的衣服貼著肌膚很不舒服，他瞇著眼穿越風暴，任由風雨冷卻體內滾燙的熱血。

“哥哥，我曾經和你說過楚子航的父親是我手底下的一個員工。”

“我記得！我記性沒那么差……現在我們去找蘇姐，你提面癱師兄的老爹干什么？”

“因為你快到面癱師兄老爹失蹤前的駐地了。”路鳴澤聳了聳肩：“而且誰說你去找蘇恩曦沒楚子航事情的？哥哥你忘啦，我們來這里就是為了你那面癱師兄，我還要送你一份大禮呢！”

“駐地？你這什么說法。”

路明非在路鳴澤的插手中擰轉車頭沿著匝道駛離高架路，高架路下是一片荒地，三輪摩托駛入一片半人高的雜草里，高大的工業機械矗立在雨幕中，原來是重工業開發區。

前面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被撕裂的封條在風中飛舞，路明非騎著三輪摩托撞開了鐵門開了進去。

黑著燈的廠房一排又一排，路明非被路鳴澤擠到一旁，小魔鬼肆意地歡笑，開著三輪車飛馳而過像是向著天堂沖鋒的惡靈，他們在一個深坑前停下，深坑周圍圍著“無關人員禁止入內”的黃色膠帶。

路明非沿著泥濘的樓梯越走越深，最終抵達了一座位于地下二層的小屋，他越走越驚奇，小屋的門開著，里面到處都是浸過水的垃圾。

路明非找到了床底下的暗門，用力一拽就破開了，接著沿著彎曲的鐵桿爬了下去，地下還有幾層，污水浸泡著散發出騷臭味，他在角落里找到一只沉重的鋁合金箱子，箱子上有半朽世界樹的徽記。

“這里是楚子航他老爹的私人武器庫。”路鳴澤嘿笑了一聲：“看到那個半朽的世界樹徽記了嗎？那代表著卡塞爾學院，他那個神秘老爹每晚都抱著武器守望這座城市，然后在四年前的某個暴雨天這對父子一起失蹤了。”

路明非輕聲說：“我聽說卡塞爾學院中有個部門叫執行部，尋常混血種一聽到這三個字就會退避三舍……而卡塞爾學院從來不只有這一個部門，它被視為混血種世界的龐然大物。”

“而你面癱師兄的老爹恰好和這個龐然大物有關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路鳴澤以吟游詩人的口吻娓娓道來：“多年之前，一個也許是出自執行部的超級精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座城市，他闖蕩過世界，面對過各種危險的敵人，但這次來他是要偽裝成一個司機，深深地潛伏下去，守望某個人某件事……

然而在那年那月那天，他無意中被人送了一張舞蹈演出的票，他沒當回事就去了，在舞臺上看到了跳《絲路花雨》的、名叫蘇小妍的女孩……”

“后來他和那個叫做蘇小妍的舞蹈演員結婚了，他們生了一個也許從小就面癱的聰明孩子，并取名叫楚子航。”

路明非接著道：“讓我猜猜，后來這個抱著武器睡覺的牛逼男人為了不牽扯到妻兒選擇拋棄他們、讓漂亮的妻子和聰明的兒子加入別人的家庭，自己孤獨又偉大地再次投身到屠龍事業之中？”

“聽起來怎么樣。”路鳴澤問。

“不怎么樣。”出乎意料的，路明非冷笑了起來，他很少展現出這樣冷漠又充滿攻擊性的姿態：“在找到楚師兄他老爸的時候你先別告訴我，我要先揍他一頓。”

路明非拾起貼著一張照片的軟木板，理了短發的漂亮女人和十一二歲的男孩站在河邊看落日，他靜靜地看著這張照片，想起了那個如今在精神病院休養的女人。

照片邊緣寫著字，“就這樣，別哭，要看著遠方。”

路明非拜訪過她，是一個很漂亮看起來也很年輕的可愛女人，她瞞著護士偷偷藏了一塊巧克力還分給他半塊，后來路明非吃了那半塊巧克力，所以路鳴澤才會把路明非引到這里。

也許那個男人會以為他遠離了心愛的女人就能讓她過得很好，可她過得一點也不好，她住在精神病院幻想他們的孩子安全地待在自己的肚子里，她一直在孤獨地看著遠方，遠方藏著一個男人一個男孩，可她永遠也找不到他們。

“居然讓一個母親承受這些，無論你是龍王還是什么東西都他媽必須付出代價。”

路明非拎著箱子走出被暴雨吞噬的小屋，牙齒上下磨動著仿佛要迸出火花，他騎著三輪摩托朝著前方的詭影沖出，風衣飛舞著宛如一道黑色戰旗。

“歡迎來到尼伯龍根……回到屬于你的戰場吧，哥哥。”路鳴澤在他身旁，兩人的影子在昏黃燈光中重疊，仿佛蜿蜒的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