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沒想到他和陳雯雯之間的緣分竟然如此復雜，在蘇恩曦把他送到校門口后第一個碰見的同學就是正抱著書邁入仕蘭中學的陳雯雯。

“路明非……你還好嗎？”陳雯雯數次欲言又止，一副想問什么又不敢問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和他搭話。

“我現在很好啊，好到我都覺得自己能代替彼得帕克穿上緊身衣和章魚博士打一架。”

路明非提著書包，沒有點燃黃金瞳的他和普通男高什么區別，收斂氣息是他在九州修行時的必修課。

陳雯雯觀察路明非有一會兒也沒有發現什么異樣，剛服用入門龍血藥劑的學生不擅長偽裝成普通人，幾乎一眼就能人群中找到或主動或被動疏離平凡人群的混血種。

“嗯，你沒事就好了。”陳雯雯從趙孟華那里聽說了路明非身上發生的變故，是胖堂弟路鳴澤散播的，說他那寄生蟲堂哥因為私自簽了網貸而被自己一家攆了出去。

他說路明非是賭狗，妄想成為混血種一步登天，偷偷擼貸款去網賭，把爸媽留下的舊房子都抵押了出去，差點把他們家也毀了。

“你問之前有人來學校給我請假的人是誰？是我媽以前的學生，我現在和她一起住，前段時間碰到了些事，也是她幫我善后的。”

路明非沒有隱藏蘇恩曦的存在，也沒有瞞著陳雯雯的意思，按照他對“澤太子”的了解，估計現在學校應該傳遍了自己的事，很可能還有好幾個版本，但無一例外，都是壞事。

趙孟華大概率也會在火里添些油，路明非也不知道趙公子為什么總要這么戲弄他，就因為自己喜歡陳雯雯？下手也忒黑了。

“還真是內憂外患啊，怎么連平行世界的我都這么衰，總不能這就是路明非的命吧。”

縱然是現在的路明非都有些不耐煩了。

不是哥們，我前段時間才仗著面癱師兄的威風把糟糕局面扭轉回來，怎么到平行世界還得處理這種破芝麻爛谷子的事啊。

我特么來修煉的啊！誰有時間再陪你們演衰仔被霸凌再崛起的爛俗情節？

“不過話說回來趙孟華這驢日的好像也成混血種了，這廝家大業大讓父母給他爆金幣可不要太容易……也好，這次應該更結實了。”

路明非上次毆打小朋友只是精神上過了癮，打完卻還有些意猶未盡，過程中還得不停收著力，生怕一不小心給他踹斷氣了。

還有嬸嬸那邊……屠龍特長生是不分年級的，文化課更是看都不看，哪怕是個文盲只要能覺醒血統就能報名卡塞爾學院的面試。

即使上不了卡塞爾學院也有其他大把的學校會要，很多知名大學都開展了“龍族系”，無一例外除了自主覺醒的天選之子就是各地燒錢送去屠龍隊伍的有錢人家子嗣。

另外還有其他不可言說的特殊通道……

東夏這片土地向來是權大于錢，老板們豪擲千金也無非不是寄希望于“龍族”象征的那份力，將來以拳代權，在即將翻天覆地的新時代里爭得一席之位。

卡塞爾學院更是號稱精英云集之地，學生中不乏東夏古老世家、國外的爵位繼承人等各種曾經路明非只能仰望的大人物。

成為混血種就是踏入新世界的入場券，于情于理趙孟華這個騷包都不會放棄這機會的。

“屠龍特長生的報名是統一都在今天下午吧。”路明非問身旁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的陳雯雯，這個女孩確實成了混血種，即使性格安靜卻還是能從她身上感到龍族特有的某種氣質。

她并不能很好地控制黃金瞳，以至于眼睛時不時就會變為類似蛇一樣的豎瞳，帶著些陰冷殘忍的氣質。

“嗯，聽說今年仕蘭中學是制度改革的試用點，不像往常那樣只考理論和體能取綜合分，而是要進入尼伯龍根進行實踐考試。”

陳雯雯猶豫了會兒，她看路明非對屠龍特長生的事很在意，以為他還沒有放棄成為混血種，女孩忍不住小聲勸道：

“其實屠龍特長生也沒那么好，有很多混血種畢業了也只是找一份大家都能做的工作，有的還不如那些普通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呢。”

陳雯雯緊了緊懷里抱著的書，語氣帶著一些低落：“我有點后悔聽媽媽的話了，成為混血種之后我覺得和同學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相處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和爸爸媽媽也一樣，我在家會覺得自己好像孤零零的……”

路明非還是把陳雯雯當關系很好的同學的，也聽出了她話中的好意，于是笑著安慰她：“我偶爾也會覺得自己孤零零的，尤其是在嬸嬸家的時候。”

其實不僅僅是在嬸嬸家，在學校、在網吧、在人群中，他偶爾會覺得自己孤零零的。

有次在網吧待得膩歪了，路明非不去理會網友老唐的游戲邀約，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拎著還沒喝完的半瓶營養快線晃晃悠悠地走出網吧的門，他踢著街邊的石子，想要哼一首歌來好增添些浪子的淡淡逼格，可看到人來人往的街道、看到結伴而行的高中生們，看到反光鏡下形影單只的自己，便怎么也哼不出來了。

自己好像真沒什么朋友，也沒什么會需要他的人，路明非想，沒人在乎過那個世界的某個角落中孤零零的衰仔。

后來他去了九州，又從九州回來，像是什么都沒有得到過，也什么都沒有失去過，一切在繁華落盡后都會回到最初的樣子。

“但只要走的路夠長，堅持的時間夠久，就一定能遇到讓你不再孤零零的人。”路明非說：“我有個很可愛的弟弟，他和我說過，世界苦寒所以怪物們也會相擁取暖。”

“你弟弟說得真好，好像世界也沒那么殘酷，連怪物也能有彼此擁抱的時候。”

文學少女的憂傷被沖淡了一些，她撩起頭發朝著路明非露出笑容，眼睛也重新變得清亮：“路明非，謝謝你，我沒那么難過了……你說我會等到那個不再讓我感到孤零零的人嗎。”

“會的。”他說，“即使是在夢中。”

“那一定是場美夢。”

“是啊，一場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