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晨回到鋪子，查看賬目。伙計在一旁匯報，這幾日生意興隆，幾樣從現代帶來的香料頗受歡迎，城東李員外家還預定了下一批貨。

魏晨點點頭，南街這鋪面選對了，客流穩定，利潤可觀。他交代伙計幾句，便抬腳回了小院。

院門虛掩著，牛娃正揮汗如雨地劈柴，見魏晨回來，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少爺回來啦！“

魏晨嗯了一聲，目光掃過院子，落在廚房門口。張婆子端著一盆菜出來，腳步卻有些遲疑，眼神躲閃，一副有話難說的樣子。

“張婆子，“魏晨停下腳步，“有事就說，吞吞吐吐做什么。“

張婆子放下菜盆，搓著圍裙走過來，臉上帶著愁容和一絲期盼。

“少爺，是…是我姐姐家出了事，想求您幫個忙…“

“講。“

“是我那苦命的外甥孫，前幾日在村西頭的池塘邊玩，不知怎么就掉進去了。

被人救上來時，已經沒了氣，好不容易救活了，人卻傻了。“張婆子聲音哽咽，“整天躺在床上，眼睛睜著，卻像沒魂兒似的，不吃不喝，請了兩個郎中，都說沒病，開了些安神的藥，一點用都沒有。

我姐姐快急瘋了，家里窮，實在沒別的辦法，聽說少爺您…您是茅山高人弟子…“

魏晨聽著，眉頭微蹙。落水失魂，聽起來像是典型的驚嚇丟魂，但也可能水中有不干凈的東西。

他如今道法小成，符箓、鍛體術都有進境，正好缺個實踐的機會。況且，張婆子和牛娃一直盡心盡力，也不能坐視不理。

“村子在何處？何時出的事？“

“就在城西十里外的楊柳村，我姐姐姓李。就是三天前的事。“張婆子見魏晨沒有拒絕，眼中燃起希望。

“好，明日一早，你帶路，我去看看。“魏晨應下，“今晚你準備些干糧和水，我們天不亮就走。“

“哎！謝謝少爺！謝謝少爺！您真是活菩薩！“張婆子激動得又要下跪，被魏晨攔住。

“行了，去準備吧。“

回到自己房間，魏晨打開木箱。他仔細挑選了幾種符箓：【清心符】、【安神符】、【驅邪符】，又想了想，添上一張【鎮水符】【探陰符】，以防水中有異。

他又檢查了師父所贈的【茅山玉佩】，確認無誤后貼身收好。

最后，他從另一個包裹里取出幾樣從現代帶來的急救藥品和一小瓶高濃度酒精，以備不時之需。

“希望只是普通的驚嚇失魂。”魏晨關上箱子，心里盤算著，“若真遇到什么邪門東西，我這半吊子水平，可別栽了跟頭。”

次日，天剛蒙蒙亮，三人便悄然出了城。晨曦微露，薄霧尚未散盡，空氣清冽。走過城郊熟悉的石板路，很快便踏上了通往鄉野的土路。

路面坑洼不平，兩旁是連綿的田野，種著半人高的黍子和豆類作物，綠油油一片，在晨風中搖曳。

偶爾能看見早起的農人扛著鋤頭，默默走向田埂深處。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只有鳥鳴和蟲叫，以及三人趕路的腳步聲。

張婆子在前面引路，腳步匆匆。牛娃背著包袱，好奇地四處張望。

“少爺，您說那池子會不會有水鬼？“牛娃壓低聲音問。

“別胡說。“魏晨瞪了他一眼，“沒弄清楚之前，不要妄加猜測。“

走了約莫一個半時辰，前方出現一片稀疏的楊柳林，林后便是村落的輪廓。楊柳村到了。

村子不大，幾十戶人家，多是土坯茅草房，墻根堆著柴草，幾只土狗懶洋洋地趴在路邊，看見生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村民們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服，見到魏晨一行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有些人臉上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張婆子領著他們七拐八繞，來到村西頭一戶人家。院門是歪斜的木柵欄，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只雞在刨食。

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聽到動靜，從低矮的茅屋里迎了出來，正是張婆子的姐姐李氏。

“妹妹！你可來了！這位就是…“李氏看到魏晨，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圈立刻紅了。

“姐，這位就是魏少爺，是茅山高人弟子！“張婆子連忙介紹。

“恩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小滿！“李氏說著就要跪下，被魏晨扶住。

“不必多禮，先進屋看看孩子。“

屋內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和淡淡的草藥苦味。靠墻的土炕上，躺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正是小滿。

他睜著眼睛，瞳孔卻渙散無光，面色青白，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整個人像一截沒有生氣的枯木。

魏晨走近，伸手探了探男孩的額頭，冰涼刺骨，不似活人應有的體溫。他又翻開男孩的眼皮看了看，眼白渾濁。

“這孩子的情況，比你說的要嚴重。“魏晨對張婆子說，語氣沉重了幾分。

李氏在一旁泣不成聲：“是啊，昨天又請了鄰村的赤腳郎中，也說沒救了，讓…讓我們準備后事…“

“先別急著下定論。“魏晨站起身，“帶我去那個池塘看看。“

池塘離李氏家不遠，就在村子西邊一片荒草地里。與其說是池塘，不如說是一個廢棄的深坑，積滿了渾濁的綠水，水面漂浮著些許枯葉和雜物。

池塘邊緣是坍塌的舊井口，殘破的磚石散落一地。一股若有若無的腥冷氣息從水面散發出來，讓人很不舒服。

魏晨繞著池塘走了一圈，仔細觀察。他注意到水邊有幾處泥土特別濕滑，像是最近有人掙扎過的痕跡。

“這池子以前淹死過人嗎？“魏晨問跟來的幾個村民。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嘆了口氣：“淹死倒沒有，但這口老井邪門。

幾十年前挖的時候，挖到一半突然冒出血紅的水，嚇跑了幾個工匠。

后來村里就在別處另挖了新井，這里就廢棄了。前些年有人想填了它，結果干活的人接連生病，也就不了了之。“

“血紅的水…“魏晨重復了一句，心中一動。他又問那個之前見過白影的男孩：“你那天晚上看見的白影子，是什么樣的？“

男孩嚇得直往大人身后躲，小聲說：“就像…就像一件白衣服飄在水上，沒看清臉…“

魏晨心中大致有了數。他從懷里取出一張【探陰符】，指尖捏訣，低聲念咒，然后將符紙往水面一拋。

符紙剛接觸到水面，嗤啦一聲，竟無火自燃，瞬間化為灰燼，水面上冒起一股極淡的黑氣，轉瞬即逝。

“果然有東西。“魏晨臉色凝重起來，這反應比他預想的要強烈得多。這絕非普通的水煞或驚嚇，池中恐怕真有一個滯留不散的陰魂。

“回屋。“魏晨對李氏和張婆子說。

回到茅屋，魏晨讓她們把閑雜人等請出去，只留下她們兩人幫忙。他先取出一張【安神符】，貼在小滿的額頭。

符紙亮起微弱的黃光，但很快就黯淡下去，男孩的身體只是輕微顫抖了一下，毫無起色。

“看來一般的安撫沒用，它的魂魄被什么東西纏住了。“魏晨取出一張【驅邪符】，以指尖朱砂迅速在符上加了幾個符膽，增強威力。他將符紙點燃，繞著小滿的身體熏了三圈，口中念誦驅邪咒語。

隨著符灰飄落，屋內的陰冷氣息似乎被驅散了一些，但小滿依舊沒有反應。魏晨額頭滲出細汗，他感覺到了阻力，那水中的東西似乎不肯放手。

“看來得用強硬點的手段了。“魏晨深吸一口氣，對李氏說，“去打一盆池塘的水來，要取水中央的。“

李氏雖然害怕，但為了兒子，還是咬牙去了。很快，她端著一盆渾濁的池水回來。

魏晨將水盆放在地上，又取出那枚【茅山玉佩】，懸在水盆上方。他雙手結印，調動體內那股修煉出的微弱氣流，緩緩注入玉佩之中。玉佩發出溫潤的光芒，照亮了水面。

他從懷中拿出最后一張【鎮水符】，咬破指尖，用鮮血在符上畫了一個鎮壓符印，然后猛地將符拍入水盆中！

“敕！“

符入水的瞬間，水盆里的水劇烈翻騰起來，仿佛煮沸一般，一股更濃郁的陰冷黑氣從水中冒出，在空中扭曲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發出無聲的尖嘯，直撲炕上的小滿！

“找死！“魏晨眼神一厲，左手維持玉佩光芒，右手并指成劍，指向那團黑氣，口中急念：“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破！“

一道微弱的金光從他指尖射出，打在黑氣上。黑氣發出一聲凄厲的嘶鳴，猛地潰散開來，化作縷縷青煙消失不見。

幾乎同時，炕上的小滿猛地抽搐一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聲音雖然虛弱，卻充滿了生氣。

“娘…我冷…“

“小滿！我的兒！“李氏撲過去，緊緊抱住兒子，淚如雨下。

魏晨收回手印，感覺體內一陣空虛，頭也有些發暈。剛才那一記指訣，幾乎耗盡了他體內剛修煉出來不久的氣。他抹了把汗，看著恢復神采的小滿，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

“沒事了。“魏晨聲音有些沙啞，“他的魂魄回來了。池子里的東西也解決了。不過這孩子身子虧損得厲害，得好好調養。“他將帶來的藥材交給李氏，仔細交代了用法。

李氏和張婆子對著魏晨千恩萬謝。魏晨擺擺手，收拾好東西，帶著牛娃準備離開。

走出茅屋，外面的陽光正好，驅散了之前的陰霾。魏晨回頭望了一眼村西那片荒草地，心中感慨萬千。這次實踐，遠比他想象的要兇險，但也讓他對道法的威力有了更深的認識。

回城的路上，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牛娃看著魏晨的眼神充滿了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