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你看，這個姐姐好漂亮！”冬冬拿兩張照片過來，給楚林楓看。

楚林楓立馬跳了起來，從母親手里一把搶過信來，生氣地喊道：“看看看，看什么啊，私人信件，侵犯隱私！”

母親撇著嘴望著他：“不就是女孩子的信，我們就看不得了。隱私？在娘的眼里，你有啥隱私？把你從一個小月娃養成大小伙，你屁股上哪里有個疤，娘都清楚得很，還隱私呢。”

楚林楓也感覺自己有些過分了，端著小方凳，坐到母親身邊，抱著母親的胳膊撒嬌：“哎呀，人家現在不是小孩子了啊。”

母親在他臉上擰了一下：“好，我去做飯去了，你去看你的隱私吧。”

母親和嫂子去忙去了，冬冬也跟著去了。院子里只剩下楚林楓還有爺爺。

楚林楓還是忍不住拿起信來，看了起來。

這一看，的確看得自己內心翻江倒海。同學們的熱情洋溢，充滿生機和希望的大學生活，讓他向往。那是一條光明的，坦蕩的陽光大道。是奔向光芒的飛翔。

自己放棄考大學，安心當一個農民。這是一條艱辛的，坎坷的，不知道未來的路。

自己的選擇是否是錯了？楚林楓很是矛盾。

“剩下的白果，存放在張天普的工棚里，不是長久的事。天氣涼了，砂場也忙了。人多了，人家嘴上不好說，心里可就盼著你早一天拉走呢。”爺爺的話，把楚林楓拉回現實。

白果？是啊，自己的白果生意還沒做完，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啊！

是啊，對于一個農村孩子來說，考大學是為了什么？是一條出路，一條能改變命運，不再為吃飽穿暖發愁，有個體面的安逸的人生。

是啊，我的第一步任務是讓全家人過上好日子。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安逸和希望，要讓全家人都有希望，都安逸幸福。

楚林楓來了精神，直起腰：我能！我能做得到！

楚林楓對爺爺說：“是啊。堆在工棚里，下雨漏雨，潮濕，時間長了會發霉的。”

“太陽好的話，還是要攤出來曬曬。”爺爺說完，也卷起煙袋，彎著腰進屋去了。

楚林楓算了一下，彭廣財要是過來的話，還有幾天時間。過兩天還是要把所有的白果再曬一遍。

楚林楓打開雙卡錄音機，調到收音機上。他已經習慣了，在固定時間收聽農業經濟信息的節目。他知道，自己現在賺錢，靠的就是信息差。自己要像一個雷達一樣，在浩瀚的星空中，捕捉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楚林楓一邊剝著玉米粒，一邊聽著廣播。

“銀杏果又名白果，具有極高的藥用價值。目前科學家已經發現，銀杏果有抑制癌細胞的功能，還可以做藥可化痰、止咳、利尿、補肺。銀杏果還具有美的功效，經常食用，可以滋陰養顏、抗衰老，幫助擴張微血管，促進血液循環，使人肌膚、面部紅潤，精神煥發。并且具有抗菌、祛痰、降壓等藥理作用，臨床上可用于慢性喘息型氣管炎、盆腔炎、腎炎等……”

楚林楓停下手中的活，專心地聽了起來：“據專家預測，隨著我國制藥產業的發展，每年銀杏果的需求量將成倍增長，目前已經出現供不應求的局面……”

楚林楓心頭一顫。一股強心劑打了上來一樣。

楚林楓意識到，自己手頭這幾千斤白果，是寶，馬上會成為搶手貨。

他釋然了。自己現在什么都不用做，就一個字：等！

傍晚時分，有個民兵氣喘吁吁地跑來了，站在路邊，沖楚林楓家大喊：“楚林楓，楚林楓，出來一下，接個電話。”。

嚇了楚林楓一跳，本來這山溝里的人就怕戴紅袖章的人，如今又有什么緊急的事？

“電話，電話。一個姓趙的打來的。”那個民兵小伙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楚林楓疑惑了：“姓趙的？”

“從市里打來的，說是有重要的事！”

楚林楓趕緊跑到大隊部辦公室，何會計指著桌子上的電話：“二娃子，叔叔對你可以吧。這電話本來不允許村民使用的，我這專門安排小王跑一趟叫你，夠意思吧。”

楚林楓點頭表示感謝，趕緊抓起電話：“喂，哪位？我是楚林楓。”

“是我啊，老趙，趙其方。前幾天收你白果的！”

楚林楓恍然大悟：“趙經理，您好。”

“是這樣，你手里還有多少白果？有多少我們要多少？”趙經理在電話里說。

楚林楓驚喜。不是急需的話，這些老狐貍是不會主動聯系賣家的，更不會主動亮出自己的底牌：有多少要多少。

楚林楓猶豫了一下：“貨倒是不少，只是你們給的價格，我們無法接受。再說了，我們的貨已經有人預定了，過幾天人就來了。”

“預定了？給你付錢沒有？”趙經理很急切。

“沒有付，但都是朋友介紹的。人家馬上要過來，人家大老遠的過來，我們不能把人家閃了啊。”

“沒付定金，那算什么定啊。這樣，我們現款現貨，價格嘛，跟他一樣。他定的價格是多少？”

楚林楓捂住話筒。周圍幾個民兵都湊在跟前，伸長腦袋在聽。

楚林楓望了望何會計說：“何叔，能不能回避一下，我跟對方談點事。”

何會計望了望，裝出為難的樣子：“這樣不好吧，再說了，你們有什么秘密不能讓外人知道啊。毛主席都說過：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

楚林楓只好對著電話里說：“趙經理，這樣吧，我晚一點打給你，你等我電話。”

楚林楓放下電話，沖何會計笑笑：“謝謝何叔。”

“光嘴上說謝謝有啥用啊，不如來點實惠的。”一個民兵調侃。

“是啊，看，小王給你跑一趟，都累成啥樣了。”另一個笑著附和。

楚林楓趕緊跑出去，路邊新開的一家“金家壩小賣部”，是金長貴的媳婦開的。楚林楓買了兩包煙，又迅速跑回大隊部。

一包給了何會計，一包撕開，發給了幾個民兵。

何會計還在假意推辭著，楚林楓一邊說謝謝，一邊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