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笑了：“我估摸著你就是為這棵白果樹來的。果然沒錯。每年到這個時候，總有那么幾波人，過來看白果樹。”

“爺爺，我想跟你談談，我想買下你這樹的白果。”楚林楓攤牌了。

老人卻搖搖頭：“你一個年輕娃娃，吃不了這個苦。”

楚林楓笑著：“爺爺，你放心，我能行。”

老人家只是笑著搖頭，沒有答應的意思。

楚林楓一直讓老人報價，收青果也行，一棵樹包圓也行，收干果也行。

老人卻一直不搭話，岔開話題。一會說要煮飯給他吃，一會說是要帶他到別的地方轉轉。

這讓楚林楓很失望，自己大老遠的跑來，滿懷希望而來，如今卻碰一鼻子灰，十分的心不甘情不愿。但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再堅持下去，不僅會沒有結果，反而引起老人的反感。

楚林楓看時間不早了，只好辭別了老人。先回去，再另想辦法。

楚林楓很懊惱，辛苦跑了一天，回到家已經天黑盡了。

母親給他煮了一碗醋湯面，放了豬油、蔥花，還臥了一個荷包蛋。楚林楓餓極了，端起熱騰騰的面，吃得很香。

“一大早都不見你人，成天瞎跑啥嘛，沒看見這些天農忙呢，家里活多的跟啥似的。簡直不長一點心。”父親不高興，埋怨他。

母親不樂意了，她是知道楚林楓的白果計劃的，她沖著父親：“咱二娃那一次出去是閑耍去了？是去跳舞？是去看錄像？還是去打牌賭博去了？他有他的正事。要問也等他吃完飯啊。”

楚林楓笑著抬起頭：“我爸訓得對，我是不該亂跑，該在家幫忙。我不是看家里谷子收了嘛，以為沒啥活干，就去了一趟龐家院子。”

“龐家院子？你去那里干啥？”

爺爺和父親都很驚訝。因為從金家壩去龐家院子可不近，要繞一個大圈。

楚林楓清楚，自己接下來的白果生意，是需要家里人參與的，自己一個人弄不了。

楚林楓輕描淡寫地說：“聽說龐家院子有棵碩大的白果樹，我去看了看。”

“哦，那我知道，我見過。那棵樹好幾百年了，一個人都抱不過來。”父親詫異地說。

爺爺拿下嘴上的煙桿：“你去看白果樹干啥？你看見那個龐老漢沒有？”

“看見了，龐老漢還說起您呢，你們倆有什么交情？”

爺爺淡淡地說了一句：“那老東西身體還好嗎？我們沒什么交情，他只是喜歡買我的草鞋。”

“那可是個怪老頭，不好打交道的。”父親說。

爺爺轉過頭白了一眼父親：“你知道個啥？那老漢可不是一般人。脾氣是有些怪，他看得慣你，能跟你說話。看不慣你，搭都不搭理你。”

楚林楓端著小板凳，坐到爺爺身邊，“爺，我覺得他這個人很有故事，是嗎？”

爺爺笑了：“嗯。當年解放咱們這一片的時候，他和他爸爸給解放軍當向導，剿匪。后來，一幫土匪回來報復，他爸爸將他藏在后坡上的窖坑里，躲過一劫。他爸爸卻被土匪殺死在那棵白果樹下面……。后來，聽說他偷偷去當兵，要參加抗美援朝，他奶奶不同意，顛著一雙小腳，跑到縣上去找領導，被退了回來。因為他們家就他一個兒子，幾代單傳。沒辦法，加上又是烈士后代……”

“哦，看不出來，還挺傳奇的啊。對了，他念過書嗎？”楚林楓問。

爺爺取下煙桿，大聲說：“念過啊，解放前他爸爸就是私塾先生，寫的一手好字，好文字。他又是獨苗，可想而知，他的學問也差不到哪去。”

楚林楓點點頭說：“怪不得，我跟他聊了幾句，就覺得他學識不一般。”

老爸插嘴說：“這老漢也倒霉。”

爺爺嘆口氣說：“以前家里還算殷實，收藏了不少好東西。以前老漢身體可板直了，人高馬大的，威風凜凜。從那以后，大病一場，再沒以前的模樣了。”

聽完龐老漢的故事，楚林楓心中多少不是滋味，覺得龐老漢挺可憐的。

楚林楓覺得，要想跟龐老漢成交白果樹生意，需要動動腦筋。這龐老漢不是個一般的農民，也更不是生意人，那該怎么辦呢。

楚林楓盡管很累，但是在床上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龐老漢，掛滿果實的白果樹，在他腦子里飄來飄去。

龐老漢有文化。那么文化人是喜歡文化人的，需要從文化角度出手，那么又該從哪里入手？

龐老漢不缺錢，他六個女兒都在有工作，自然會給他寄錢。

那么，他缺少的是啥？

他孤獨。缺少陪伴。對！

他寂寞。沒人跟他聊文化。對！

他……他沒兒子，沒家人，缺少勞動力！對！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二天楚林楓見到鐘文禮的時候，給他說了龐老漢的事。鐘文禮勸他，先換一家，不要在龐老漢這棵樹上“吊死”。

鐘文禮說，龐老漢是個怪人，是個“四季豆”，油鹽不進。他決定的事情，別人是很難改變的。

這是你的第一個家，不要在這個上碰壁，受挫折，影響到對白果生意的信心。

鐘文禮說的對，農民都是貪心的，貪財的，問題是龐老漢不是個純粹的農民。生意人是追逐利益的，只要有利，就能動心。問題是，龐老漢不是個生意人。

楚林楓卻不這樣認為，他覺得不能因為一點困難就退縮，就繞行。需要面對困難，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鐘文禮罵他：犟慫。

他笑了，他上一世就是因為退縮、繞行，才最終成了失敗者。這一世，既然重生再來，就要改掉以前的毛病，不能畏縮，不怕困難，勇敢前行。

“算了，算了。你娃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沒受過挫折磨煉。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墻不回頭……”鐘文禮很是無奈。

楚林楓笑了：“說啊，繼續說啊，還有什么詞？我是：不破樓蘭終不還。放心吧，我已經準備好了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