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風吹進客廳,隨著老爹的眼淚一起落下。
我一直待在窩里等待老爹來敲我的門,然后我就跟著他走遍大街小巷。
時間過去很久很久,屋內屋外都沒有任何動靜。
我悄悄地溜進客廳,老爹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手機,喃喃自語。
老爹說:“想外婆了,黃豆,你也會想外婆吧?!?
我不語,覺得此時的老爹好是奇怪,我心想,我連我爹媽都沒有見過,我哪里知道我的外婆在哪里呢?
我一聲也不吭,趴在緊挨老爹的地方趴在地上,眼睛一直注視著沙發上的老爹。
老爹總說他想回去看看,他想找個時間回老家看看。
終于有一天,老爹跟我講起他小時候的故事,我每次聽的很起勁的時候,都會很配合老爹叫上兩聲,他一邊說著有時哭有時笑的。講起故事的老爹有時候我真覺得他就像個智障,應該稱之神經病更加貼切。
老爹說:“我從小原本是跟爺爺奶奶生活的,爺爺奶奶特別寵他,特別是奶奶,因為老一輩的人都特別寵老幺,因為這件事哥哥還跟爺爺鬧得差點打起來?!?
我說:“你跟爺奶生活,為啥是想外婆呢?”
老爹說:“這是后來的事情了。哥從小跟著外婆家長大,但是我是我哥的小跟班,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說:“小跟班?就像現在我一樣嗎?”
老爹點點頭,好一陣子沒有說話。
我心里是憋不住事的,一件事要是讓我知道,如果不告知個所以然,我就會一直問下去。
按照老爹的話就是,不懂就要問,我這叫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優良精神。
我問老爹:“想外婆了,就回老家去看看唄,反正路又不遠?!?
老爹嘆了口氣,一直望著我,臉色慢慢變得憂傷起來,眼睛微微泛紅,里面的血絲清晰可見。
老爹語氣緩和,輕聲細語的說:“外婆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耷拉著耳朵,問:“什么叫很遠的地方呢?為什么不會回來呢,難道她就不會想念你們嗎?”
老爹轉過身,沒過一會兒痛哭起來。
我無能為力,開始不知所措,我從來沒有看到老爹這么傷心過,狗生第一次見過,不知是喜是悲。
我趴在地上一直看著老爹,等老爹哭累了,或許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吧。就像從前一樣,生活雖然短暫,但起碼還算是快樂。
我在想,老爹之所以這么難過?;蛟S就像他不在的時候,我也會覺得很難過,他回家我又會跳來跳去很高興這樣吧。
老爹哭累以后,變得瘋瘋癲癲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開始自言自語,他說他要開始寫日記,趁著自己還年輕,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把記得住的人都寫進日記里面,他害怕自己失憶那天,連一個能記得住自己的人都沒有。
我告訴老爹,我會一直記得,但僅限于我活著的每一天。
老爹聽了很是感動,賞了我他還沒吃完的幾塊餅干。
我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長這么大,我的狗生第一次開始相信情緒是會轉移的,從老爹把餅干扔給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情開始有多期望現在就有多失望。
也只是會失望幾分鐘吧,不會因為老爹一時的不好就否定他所有的好。
我雖然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但他卻是我狗生的全部。
歇息片刻,老爹開始跟我講起他小時候的故事,我只能幻想成遙遠的童話世界。
老爹說:“那年夏天,外婆還在,哥哥姐姐都還在,一家人很多人都在一起,正巧那年暑假大人們都回家了,大人提議趁著外公外婆都不忙拍張全家福?!?
我聽著入迷,睜大了眼睛看著老爹。
老爹拿著桌上的牛奶,吸了一大口,嘴里還殘留還沒來得及擦的奶,繼續說道。
“那天天氣特別好,滿院子的蜻蜓在屋前飛來飛去,這種感覺就像做夢一樣,路口之前種的南瓜也成熟了,大人們拿著攝像機就開始安排著,外公外婆特別的高興,那樣的場景出現的幸福好像從那一天永遠定格在那一刻……”
我還在繼續期待,老爹說他累了,人陷入回憶不是過度遺憾就是在懷念幸福。
偏偏老爹也是個念舊的人,常會念舊。
你在意的人,并不一定在意你,但在意你的人,無論相隔萬里,都依舊牽腸掛肚,萬般難舍。
念舊是個問題。
我好想你,在每個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