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月十五這一天。
憋了許久的雷覺坤,向外界詮釋了什么叫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驚,大招和暗手齊出,開始在香江影壇之上攪弄風云。
一邊召開記者會,宣布金公主的成立。
一邊派出麾下的一個個心腹和高管,找上了那些有才華、有本事的電影人。
不管是獨立電影人,還是邵氏與嘉禾的人,通通都開出高價,用錢砸人,狠狠地揮動鋤頭,肆無忌憚的挖墻腳。
而在雷覺坤的大手筆宣傳之下。
金公主院線的成立,且取消包底制和共贏制等一系列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九龍島和港島。
本就熱鬧的元宵佳節日,因為這份重量級的談資和八卦新聞,變得更加的熱鬧了。
而就如同顏祖和張愛嘉的此前所言。
在整個影視圈大震動的同時,第“一”時間便得知了消息的邵氏和嘉禾,直接開始加班,碼人開會。
邵氏那邊,方怡華叫來了黃家嬉、蔡瀾、汪岐、邵維欽等一眾高管,開始開會。
嘉禾這邊同樣如此。
因為《師弟出馬》的爆炸成績,那徑直奔著一千萬港幣去的恐怖票房,這個春節過得那叫一個爽歪歪。
鄒聞懷與何冠昌等人還在享受那份快樂愉悅的余韻呢。
突然就被雷覺坤來了這么一記掏腰子狠手,頓時就沒有那么爽了,甚至覺得有些鬧心和煩心。
嘉禾大樓的頂層辦公室里。
鄒聞懷與何冠昌兩個老伙計圍桌而坐,還有一個把歐洲那邊的事務初步搞定的蔡永昌。
除了日常低調和神秘的梁風之外,嘉禾三巨頭可以說是到齊了。
至于你問嘉禾三巨頭為什么會是四個人?
眾所周知,四大天王都還有五個人呢~
“呼~”
降火的清茶,新鮮出爐的報紙,反射著絲縷幽光的眼鏡,堪稱是要素齊全。
然而辦公室里的氛圍,此刻卻是并不怎么輕松和悠閑。
將手里極速趕制出來,似是還帶著一抹余溫和墨香的新聞報紙放回桌上。
看完了相關報道,將金公主和包底制的部分默讀了數遍的蔡永昌,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感慨。
“雷覺坤這家伙,還真是頭霸道威風的臥山猛虎啊。”
一雙老眼微微瞇了起來的何冠昌,接過話頭,開口說道:“不是猛龍不過江。”
“之前他那邊一直都沒有什么大的動作,默默承受著我們的打壓,大致是想讓我們放松警惕罷了。”
“這不,現在一出手就是震動影壇的大動作,還專挑好日子來。”
何冠昌伸出手指,在手里攤開的報紙上面,重重地點了點那幾個加大加粗的黑體大字。
——廢除包底制!
——拒絕強硬的共贏參投!
——公平競爭,比拼實力,質量講話!
毫無疑問,這是金公主搞出來的新聞和宣傳通稿,為的就是宣傳金公主,把聲勢給造起來,同時抹黑和惡心邵氏和嘉禾。
“雷蒙,怎么說。”
面上始終保持著一副平靜的姿態,鄒聞懷取下鼻梁上架著的眼鏡,看了看后,應聲說道:“現在的重點,是在包底制度上。”
抬頭,看了看桌上的報紙,那幾乎就是在點名道姓進行“譴責”和“怒斥”的新聞報道。
“這些年下來。”
“因為這個包底制度,我們也的確是賺到了一些錢。”
“但那些電影人的心里,沒有怨氣也是不可能的。”
這里的電影人指的自然是獨立制片的電影人和中小公司的電影人,也就是被邵氏和嘉禾吸血的弱勢方。
但現在,三大巨頭里有一個狼人跳了出來。
“現在的金公主,成為了那面豎起來的旗幟。”
“這些電影人肯定會成為金公主的支持者。”
鄒聞懷看得很清楚和通透,這一次金公主的冒頭搞事,當下的喧囂和熱鬧其實只是一個前奏罷了。
更猛烈的浪潮,狂風和暴雨,還在后面積蓄著呢。
“把金公主頂起來,與我們和邵氏打擂臺。”
“就如同以前邵氏與電懋爭斗時那樣。”
說到這里,鄒聞懷自己都是淺淺一笑。
因為其實他與何冠昌這邊,也是當初那場雙雄大戰的既得利益者,哪怕只是最基礎的工資,也是漲的那叫一個快。
何冠昌也是點了點頭,有些感慨地說道:“雷覺坤……金公主……”
“大勢已成。”
點頭之后是緩緩的搖頭,述說著何冠昌的復雜心情。
這時。
在何冠昌和蔡永昌的等待之下,鄒聞懷做出了決定。
“硬擋是擋不住的。”
“包底制度……”
“取消掉吧。”
這一刻,重新把眼鏡放到了鼻梁上的鄒聞懷。
于平靜的話語聲中,看向了桌上的那幾張報紙,抬手端起了身前的溫熱清茶,淺淺一飲。
……
與此同時。
長洲島上,一家環境不錯的茶室里。
放下飲盡的茶杯,提壺斟茶的顏祖,亦是于平靜當中,朝著同桌的三女說道。
“包底制度的取消,是一個妙招。”
“雖然看起來是自損一千,傷敵八百。”
“但金公主卻是能夠靠著這招,徹底突破邵氏和嘉禾的聯手打壓與封鎖。”
“為了自身的利益,那些獨立電影人和中小型的電影公司也不會允許金公主院線倒下的。”
“這已經是一個大勢了。”
聽得很認真的許鞍華和鐘楚紅,似乎是聽懂了一些。
而張愛嘉這邊,則是完全聽懂了。
“嘉禾只能選擇順勢而為。”
“一旦強行硬擋……”
四目相對間,顏祖笑言再起。
“以何先生和鄒老板的本事和閱歷,自然不會犯傻。”
“所以~”
“打電話吧~”
“正好賣個人情。”
“OK~”
悠笑著的張愛嘉,朝著顏祖這邊點了點頭,便順勢一個扭腰側身,靠著身后的柜臺,朝著后邊廚房里的老板喊道。
“老板,用一下電話~”
“好。”
嘟嘟~~
很快,隨著電話的接通,桌上的其余三人紛紛收聲,抬眼看向了張愛嘉這邊,靜待著后續。
“喂~”
“昌叔,元宵節快樂。”
雖然冒出了金公主的這檔子事兒,但元宵節快樂肯定還是要說上一句的。
“小嘉,元宵節快樂。”
辦公室里,何冠昌接著電話,淺笑悠聲,而鄒聞懷和蔡永昌則是同樣的投目而來。
兩邊的情形倒是有些微妙的類似。
“小嘉,這會兒打電話過來,是有什么事情嗎?”
“這不是雷老板搞出了一個金公主嘛,那么大的動靜,想來您現在應該是有些煩心啦。”
張愛嘉這回倒是沒有直接,顏祖與她商談的東西,還是稍微饒一下,效果會比較好。
“嗯?”
“你那邊也有?”
“嗯,在下午六點鐘的時候,各大報社的晚報報紙就通過輪船抵達長洲島了。”
何冠昌聽著話筒這頭張愛嘉的解釋,不由得幽幽一語。
“雷老虎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啊!”
“可不止是滴水不漏~”
張愛嘉的輕笑一語,瞬間便讓何冠昌這邊心神一動,一雙狐貍老眼都微凝了起來。
“小嘉,你剛才那話……”
何冠昌的反應,也是瞬間便引起了鄒聞懷和蔡永昌的注意,紛紛靜聲聆聽了起來。
茶室里,張愛嘉看著顏祖,悠悠一笑道:“阿祖他特意讓我跟您講一聲。”
“今天下午的時候,金公主院線的人有趕到長洲島上來。”
“請我們吃飯喝茶,與我們商談合作。”
“想讓我們把《撞到正》拿去金公主院線那邊上映。”
“什么?!”
“金公主派人去了長洲島找你們!”
辦公室里,聽著電話的何冠昌面色一怔,隨即凝目凝神,與旁邊的鄒聞懷和蔡永昌一個對視,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阿祖特意……”
茶室里,張愛嘉狡黠一笑。
“對了,昌叔。”
“金公主那邊給出來的條件可是非常好哦~”
“我都心動了。”
先壓一壓,然后再一轉。
“但阿祖這個家伙,直接就代表我們拒絕了。”
“還說什么人無信而不立~”
聽到張愛嘉的后面幾句話,再度微愣了一下的何冠昌。
在心神漸定之余,不由得會心一笑。
將張愛嘉的話串聯在一起后,老謀深算的何冠昌很快便領略到了其中那份隱藏的東西。
何冠昌抬眼,與同樣想到了很多東西的鄒聞懷一個對視,微微頷首,互相示意。
隨即,何冠昌便笑言道:“小嘉。”
“替我向阿祖轉達一聲謝謝。”
“哈哈~”
“沒問題的啦~”
看著就坐在身邊,其實也能聽得見對話的顏祖,就覺得場面很有意思,很是愉悅和快樂的張愛嘉,不由得輕笑出了聲。
“好吧,就這樣了,昌叔~”
嘟嘟~
隨著電話的掛斷,張愛嘉還在樂。
咻的一下挪動椅子,滑轉回身,銀鈴輕笑道:“昌叔肯定猜到你就在我身邊了。”
“嗯,大差不差。”
顏祖淡笑地點頭,這點他就沒想瞞過去。
亦或者說,他其實就是故意的,要不然,人情這東西怎么來?
“其實我感覺還是應該再點通透一下的。”
“一句話都沒說,其他人那里,昌叔能猜到嘛?”
“他不可能猜不到。”
而在顏祖的淡定自信之余,辦公室里的何冠昌,也沒有辜負顏祖的認知和肯定。
當然,也讓顏祖沒有想到的是,通話時間正好又碰巧,鄒聞懷和蔡永昌也在場。
嘉禾大樓的頂層辦公室里,放下電話的何冠昌,與鄒聞懷和蔡永昌對視相看。
“那個叫顏祖的小家伙,應該就在小嘉的旁邊吧?”
蔡永昌之前就跑去歐洲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與顏祖正式打過交道。
而相對而言,與顏祖打交道最多的何冠昌,則是確定地點頭。
“嗯,應該就在旁邊。”
“但他不方便講這個事情。”
旁邊,臉上笑意綻放的鄒聞懷,也是笑聲說道:“阿祖最開始還是我這邊賭過來的。”
“結果讓你給摘桃子了。”
“這小子通知的是你,都不是我~”
戲言玩笑聲后,鄒聞懷正了正面色,話道:“三毛和大眼那邊,明天約來見個面吧。”
“還有其他的人,阿森他們,都要了解一下。”
“雷老虎不可能只去找阿祖一個人的。”
“這家伙,墻角挖的倒是狠,到處揮鋤頭,也不怕一下子給吃撐了。”
何冠昌這邊,亦是有著一抹愉悅色彩,浮現于眉眼之間。
樂呵笑道:“這小子,太鬼靈精了。”
“還是讓小嘉來轉達的一個電話,就讓我欠下了這么一個人情。”
說是這么說。
但何冠昌臉上的那份滿意悠笑,別提有多明顯和直白了。
倒是蔡永昌這邊,在沉思了片刻后,皺著眉頭說道:“顏祖他通過小嘉來轉達……”
“他會不會與金公主那邊也達成了另外的合作?”
聞言,何冠昌笑意收斂,看向了鄒聞懷。
最終。
辦公室里,鄒聞懷的幽聲響起,開口講道:“看看他后面兩部戲的情況吧……”
人生閱歷足夠豐富的鄒聞懷很清楚一個道理。
有些東西,只能疏,不能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