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7月28日，依舊還是一個大晴天。
火熱的陽光，夾雜著溫潤的風。
一大早，也就八點半出頭。
吹著涼爽舒適的山林清風，顏祖已經(jīng)是抵達了清水灣。
和門衛(wèi)李老叔打了個招呼后，顏祖走進影城，直奔《銷魂玉》劇組所在的攝影棚。
然后嘛，到了門口，竟然就正好撞上了身穿一件夏日花襯衫，氣質(zhì)相當突出的李黑子。
“瀚祥叔，早上好啊~”
“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現(xiàn)在還沒到九點，沒有正式開工，更是沒有其他人在，當然是叫瀚祥叔啦~
在顏祖的笑問聲中，旁邊那看到顏祖后，同樣愣了一下的李瀚祥，欣慰地笑應道。
“這句話我還想問你呢~”
優(yōu)哉游哉的愉悅姿態(tài)中，李瀚祥帶著顏祖走進了攝影棚，九點才是開工時間，所以劇組其他人都還沒到。
將包放下，李瀚祥回頭，看向了顏祖，打趣道。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不來了？”
顏祖一聽，很快恍然，笑道。
“哦~”
“昨天的事情，您知道了？”
“在前天晚上的時候，何冠昌有提前給我打電話。”
“懂了~”
一個對視，顏祖點頭示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難怪昨天下午不到六點，也就五點半左右，《銷魂玉》劇組就準時放工下班了。
要知道，拍戲搞電影，特別是在邵氏。
雖然說是早九晚五，但下班時間延遲，甚至是拍夜戲、連軸轉(zhuǎn)什么的，都再正常不過了。
“談的怎么樣？”
是好奇，也是關(guān)心，李瀚祥對顏祖的照顧和幫助，那是直接擺在明面上了的。
顏祖點頭，笑道。
“一切順利。”
“我就說嘛~”
“鄒聞懷和何貫昌那兩個家伙，我太懂了，是絕對不會放過你這么一個妖才的~”
簡單的字眼，不簡單的嘿嘿直樂，堪稱影壇“懂王”的李瀚祥，話里話外都彌漫著一抹得意和驕傲，一份自豪的滋味。
“連票房都能猜~”
“嘖~”
“你小子，真就是個妖孽~”
顏祖小熊攤手，很是無辜的道。
“怎么就是個妖孽了，哪里像了，我明明就只是一個路過的普通人好不好~”
“還哪里像了？”
“我看你是哪里都像~”
戲謔趣語間，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浪笑了起來。
隨后。
一老一少，兩個人一邊檢查著攝影棚里的布景和道具，一邊整理著一會兒會用到的東西。
李瀚祥看著認真工作，沒有絲毫的暴發(fā)戶心態(tài)，很是平靜和自然的顏祖，奇怪地道。
“你小子，明明也就才十八歲，怎么就養(yǎng)成了這么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性格啊。”
顏祖回以一言。
“九月就有十九歲了。”
“與邵氏的合約也是那幾天結(jié)束吧。”
“嗯，九月十日。”
“那接下來，繼續(xù)在我這里干編導助理？”
“當然啦~”
顏祖這無比自然的回應，讓李瀚祥聽得滿心舒暢，臉上笑容持續(xù)泛起，根本就不帶消減的。
“你那個《鬼打鬼》的戲，需不需要我過去幫你撐撐場子，壓一壓陣？”
顏祖聽得心中一暖，笑著回應道。
“瀚祥叔啊，您可是和邵氏簽了合約的~”
“你上午過來幫我壓陣撐場，六叔估計下午就得請你過去飲茶咯~”
一番玩笑話過后，顏祖繼續(xù)說道。
“壓陣的事兒，已經(jīng)和何冠昌先生說好了。”
“到時候由他來站臺。”
聞言，李瀚祥點了點頭，放心了不少，說道。
“那就行。”
雖然有些泛泛而談。
但在一個劇組里面，有時候最難搞的甚至不是導演或者制片這種劇組一號人物，而是那些難纏的小鬼、不可語冰的臭蟲、仗勢欺人的惡狗、內(nèi)心骯臟的陰險小人……
這甚至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影壇慣例。
從以前便是如此，到現(xiàn)在也一樣如此。
到了后世，這種情況依然存在，甚至就某些層面而言，還被“發(fā)揚光大”了一波一波又一波。
不多時，時間便走到了九點。
一雙大長腿相當吸人眼球的楚湘云，足以稱得上一句老戲骨的谷峰老叔，依舊還是邵氏當家小生之一的岳華。
在1974年一炮而紅，隨之簽入邵氏，卻將在明年的《碟仙》之后直接息影的劉陸華，邵氏當紅艷星之一的陳薇英……
劇組人員陸續(xù)到齊，大聲公隨之一響，開始上工。
李瀚祥大手一揮，站在攝影機旁邊，揮斥方遒，調(diào)動全場。
而顏祖則是在劇組四處穿梭，認真當著他的助理編導，享受著這段最后的悠閑時光。
畢竟沒壓力，不管戲是撲街還是爆火，都是算在李瀚祥這個大導演的身上。
等到后面《鬼打鬼》的時候，所有的壓力就得由他一個人來扛了。
與此同時。
在另一頭，斧山道的嘉禾大本營，鄒聞懷自然也沒有閑著。
還是那間辦公室。
咚咚~~
“昌叔。”
“何先生。”
“我們來了。”
與顏祖的合作已經(jīng)初步商定。
顏祖提的那些要求，何冠昌也已經(jīng)答應了下來，例如圣誕檔期，例如相當關(guān)鍵的洪琻寶和洪家班。
為此，何冠昌一大早就找來了洪琻寶和袁禾平。
“三毛，大眼，來了~”
“坐~”
辦公桌后面，何冠昌抬起頭，放下手里的報表文件，朝著洪琻寶和袁禾平和煕一笑，出聲招呼著兩人坐下。
畫面別提多么的溫馨和美好。
然后嘛。
隨著張立荀這個高級助理，于無言靜默之中，把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
如同一個鄰家老爺爺般的何冠昌，話語聲悠悠響起。
“三毛，大眼，今天找你們過來呢~”
“是想問一問你們。”
“你們正在搞的那部《林世榮》，進度怎么樣了。”
在八天前，洪琻寶與袁禾平就是在這間辦公室里，與何冠昌說了《林世榮》的想法。
而眼光毒辣的何冠昌，也認可了這個點子和想法，便讓兩人下去籌備這個項目。
隨著何冠昌的詢問，洪琻寶和袁禾平遵循著一絲莫名的感覺，對視了一眼。
而后，袁禾平回答道。
“已經(jīng)籌備的差不多了。”
“再過兩天就可以拜神開機了。”
這邊，洪琻寶也接過話頭，笑著說道。
“我們也準備這兩天就跟昌叔您說呢~”
聞言，何冠昌點了點頭，隨后瞇眼一笑，問道。
“一個月的時間能夠拍完嗎？”
“您這是……”
洪琻寶和袁禾平有些面面相覷。
“如果拍不完的話，就先把三毛的戲份集中起來拍吧。”
沒有給洪琻寶和袁禾平多少反應的時間，何冠昌笑瞇瞇地繼續(xù)吐露輕聲，言道。
“公司在籌備今年的圣誕大戲。”
“決定讓三毛來當男主角。”
“這部圣誕大戲的開機時間，暫時定在9月10日。”
“所以三毛這邊的時間得安排好。”
“另外，武打戲方面，也需要你們來幫忙。”
“洪家班和袁家班一起合作《林世榮》，如果這邊沒拍完的話，到時候也得抽點兒人去那邊。”
慈祥瞇眼笑的何冠昌，展現(xiàn)了一波什么叫做語言的藝術(shù)。
與顏祖合作《鬼打鬼》，電影名字是不說的，直接以“圣誕大戲”來代替，且著重表述。
此外，主體是“公司”，關(guān)鍵詞是“決定”，后續(xù)的補充是“過來幫忙”~
公司大力籌備的圣誕大戲，讓你來當男主角。
這是什么？是獎勵啊~
拒絕選項，out~
當然，對于何冠昌而言，這并不是重點。
邀請洪琻寶出演《鬼打鬼》，這其實都不是一個問題。
何冠昌施以如此話術(shù)，其實想要表述的重點是那個“圣誕大戲”，為的是不傷和氣，達成“Happy End”。
果不其然。
一番話說下來，洪琻寶和袁禾平直接懵掉了，瞪大著一雙眼睛，驚愕地凝望向了辦公桌后面的何冠昌。
沉默，是今晚的……
而后。
“今年的圣誕大戲？！”
袁禾平微微起身，坐直了身體。
洪琻寶則是伸出自己那雙胖乎乎的大手，徑直朝著自己一指，說道。
“我來當男主角……”
復雜的面色和情緒，在洪琻寶的臉上浮現(xiàn)。
“昌叔。”
“這男主角什么的……”
“這圣誕檔……”
最終。
辦公室里，洪琻寶和袁禾平只能是對視一眼，無奈苦笑。
這本以為已經(jīng)是他們囊中之物的圣誕檔期。
如今似乎是丟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