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碎石構槍·靈氣速寫

陳家演武場的青石縫隙里還凝著昨夜的露水，三歲的王峰蹲在兵器架投下的蛛網般陰影里，鼻尖能嗅到青石板特有的潮腥氣。晨光像融化的金子，從銹蝕的鐵槍尖隙間漏下來，在他沾滿塵土的手背上烙下斑駁光斑。小手里攥著的鵝卵石被體溫焐得發燙，邊角磨圓的石面硌著掌心，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用指甲摳著石縫里的泥垢，專注地盯著地面。

青石板上已擺出歪歪扭扭的輪廓。流線型的槍身是用三根長條卵石拼成，螺旋狀的槍管由細碎石片疊成，最突兀的彈匣結構是塊方棱石子，棱角還沾著草屑。這東西斜斜指向演武場中央的青銅鼎，與兵器架上寒光凜凜的長槍短刃格格不入，倒像哪個頑童用泥巴捏出的怪東西。

「老戒，槍管膛線角度再調大五度。」王峰的聲音還帶著奶氣，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他歪著腦袋，發絲被晨風吹得貼在額角，露出眉心那點若隱若現的槍尖紅痣。指尖溢出的淡金靈氣如蛛絲，纏繞上一枚指節大的碎石，在石面上勾勒紋路時，他能感覺到靈氣流過指腹的微涼觸感，像前世擦拭狙擊槍膛時潤滑油滑過的細膩。

龍淵戒在識海深處嗡鳴，光團投射出的槍械拆解圖泛著藍光，膛線部分的紋路正在緩緩旋轉。「調整至36.5度，靈氣承載力測試……」光團突然爆閃，「達標！注意槍機連接處，靈氣傳導率波動0.3%。」

王峰抿緊嘴唇，乳牙輕咬下唇。士境七級的靈氣在經脈里流淌，像條被馴服的小溪，卻在流經兵紋時激蕩起漣漪。他能感覺到丹田處的靈氣渦旋在加速，每一次運轉都帶著細微的刺痛，那是靈氣量提升時經脈擴張的征兆。當指尖靈氣包裹住碎石時，石面驟然變得溫熱，細密的螺旋紋路如同活物般生長，在晨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冷光。

「嗤——」

碎石表面突然迸出幾點火星，靈氣過度凝聚的灼熱感讓王峰指尖一顫。他趕緊收斂靈氣，看著石面上歪扭的紋路，鼻尖沁出細密的汗珠。「該死，還是太急了。」他低聲咕噥，前世拆裝M4時閉著眼都能完成的步驟，換到靈氣構裝上卻處處是坎。那些在記憶里清晰無比的彈道數據，換算成靈氣紋路時總差著分毫，就像用毛筆臨摹機械圖紙，力道稍偏便失了神韻。

圍觀的旁系子弟漸漸湊攏過來，草鞋踩在石板上發出沙沙聲響。有人嗤笑出聲：「看三公子又在玩泥巴了，擺的這是啥？」

「槍不像槍，犁頭不像犁頭的，怕是昨天被陳石哥打傻了吧。」

議論聲像針尖般扎過來，王峰卻連眼皮都沒抬。他能感覺到背后有道灼熱的視線，來自人群后的陳石。那少年手臂上的血痕已結痂，此刻正攥緊拳頭，指節發白。王峰勾了勾嘴角，指尖靈氣突然暴漲，將最后一枚碎石精準嵌入「扳機」位置——那是塊帶著天然凹痕的燧石，嵌入時發出清脆的咔噠聲，像極了槍械上膛的聲響。

剎那間，所有碎石同時爆發出淡金光芒！

王峰只覺眉心槍尖紋猛地一跳，像被針扎般刺痛。龍淵戒內的「初級鎖靈膛線陣」圖譜自行展開，靈氣如潮水般涌出，與碎石上的紋路產生共鳴。青石地面突然震動起來，嵌在縫隙里的碎石「叮叮當當」跳起，懸空排列成三行七列的矩陣。最前方的「槍管」碎石旋轉起來，靈氣形成的螺旋力場發出蜂鳴般的尖嘯。

「這是……」

陳玄罡的驚呼聲從側面傳來。老管家不知何時拄著拐杖站在兵器架旁，銀白胡須劇烈顫動，袖中羅盤的指針瘋狂旋轉，撞得銅殼叮當作響。他死死盯著懸浮的碎石槍陣，渾濁的瞳孔里映著淡金光芒：「七星破甲陣！竟然是失傳已久的破甲陣雛形！」

話音未落，恰好有群靈雀掠過演武場上空。領頭的雄雀突然發出驚叫，尾羽如同被無形的刀刃削過，羽毛打著旋兒飄落。王峰看得真切，每片羽毛的邊緣都呈完美的螺旋狀切口，就像被7.62mm子彈貫穿后的彈道痕跡。他下意識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前世在戰場上看到同類場景時的冰冷觸感，此刻竟透過靈氣構裝重新浮現。

「士境七級中階！」龍淵戒的光團幾乎要沖破識海，「兵道塑形！汝竟在構裝中悟透了塑形真意！」

靈氣暴漲的熱流涌遍全身，丹田處的渦旋猛然擴大，經脈壁傳來被沖刷的酥麻感。王峰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靈氣爆燃后的臭氧味，混雜著演武場特有的鐵銹與汗水氣息。他抬起頭，卻發現所有碎石槍陣的槍尖，都齊刷刷指向兵器庫后方的廢兵冢。

那是片被藤蔓覆蓋的荒地，腐朽的兵器架半埋在土里，生銹的槍尖像墓碑般戳在雜草中。王峰曾偷偷靠近過一次，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刺鼻的靈氣腐臭，像陳年血垢混著鐵銹的味道。此刻那些碎石槍尖仿佛有了生命，微微震顫著，指向廢兵冢中央那堆覆蓋著苔蘚的亂石。

「老戒，那里到底有什么？」王峰意念微動，兵紋掃描如蛛網般探去，卻在接觸到廢兵冢邊界時發出「滋啦」的電流聲。他能感覺到一股厚重的靈氣屏障，像生銹的鎧甲般裹住整個區域，屏障后隱約有無數兵器殘魂在哀嚎。

龍淵戒的光團投射出泛黃的地圖，標記出廢兵冢的地下結構。「焚天破甲槍的碎片，」老戒的聲音帶著一絲肅穆，「當年陳家先祖隕落后，此槍崩裂成十七塊，其中三塊葬在此處。」

王峰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測碑時引發的破甲靈紋，那股狂暴的穿透力與此刻碎石槍陣的共鳴感如此相似。他嘗試引導槍陣虛影前移，指尖靈氣形成的軌跡在空中拉出金線，與龍淵戒內的陣圖完美重合。當虛影觸碰到廢兵冢的靈氣屏障時，屏障表面突然浮現出無數螺旋紋路，如同回應般震顫起來。

「構裝引導！」老戒的驚呼帶著難以置信，「汝的靈氣竟能與千年古器產生共鳴！」

演武場的角落里，暗衛頭領縮在兵器架陰影里，黑袍下擺掃過積塵。他手中的玉簡泛著微光，靈力筆在玉簡上飛速刻寫：「三公子以碎石構裝……靈雀羽毛呈螺旋切口……指向破甲槍碎片處……」喉結滾動間，他抬眼望向廢兵冢方向，那里的靈氣屏障正泛起漣漪，仿佛沉睡的巨獸被驚醒。

王峰收回靈氣，碎石嘩啦散落一地，在石板上留下淡金色的螺旋印記。他裝作玩膩了的孩童，用臟兮兮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卻在低頭的瞬間，看見陳石臉上混合著恐懼與貪婪的神情。那少年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握緊了腰間的木劍。

深夜的演武場浸在月光里，兵器架的影子像沉默的巨人。王峰蹲在白天的位置，小手上的泥土尚未洗凈。當他再次引導靈氣時，龍淵戒內突然展開新的圖譜——《靈氣構裝基礎篇》的篇首金字在識海閃爍：「構裝之要，在形、在意、在魂。」

他指尖的靈氣不再是簡單的勾勒，而是帶著韻律起伏。前世設計槍械時追求的人機工效、彈道優化，此刻都化作靈氣流動的軌跡。當碎石再次懸浮時，槍陣虛影的輪廓變得更加流暢，槍管處的螺旋紋路甚至能看到靈氣流轉的殘影。

「形為器，意為導……」王峰喃喃自語，月光灑在他仰起的小臉上，睫毛在眼瞼下投下蝶翼般的陰影，「那魂呢？」

就在此時，廢兵冢深處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錚鳴。一塊埋在朽木下的槍尖碎片突然亮起紅光，碎片表面的螺旋紋路與演武場的碎石槍陣遙相呼應。周圍的廢棄兵器紛紛震顫，銹跡斑斑的刀槍劍戟發出共鳴般的嗡鳴，像無數沉睡的戰士在回應號角。

王峰猛地睜大眼睛，他能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從廢兵冢傳來，如同前世握住第一把配槍時的悸動。那不是簡單的靈氣共鳴，而是一種跨越時空的兵器之魂的呼喚。他握緊龍淵戒，戒面傳來灼熱的脈動，「靈氣構裝」圖標亮起時，他仿佛看到了未來——用靈氣構裝出現代槍械的「魂」，讓古老的兵道在他手中煥發新生。

演武場上，被削成螺旋狀的靈雀羽毛在月光下閃著微光，像撒落一地的星屑。而在廢兵冢的陰影里，暗衛頭領將新的密錄玉簡封入蠟丸，信使鴿撲棱棱飛起時，他聽見遠處陳家主宅傳來低沉的鐘鳴。那是陳天陽的命令：「不必阻攔，但要記下他觸碰的每一塊碎片。」

王峰用袖子擦了擦鼻尖的灰，小手在石板上重新勾勒。這一次，他不再是模仿前世的槍械圖紙，而是嘗試將破甲槍的霸道與現代武器的精密融合。當第一縷晨曦再次穿透兵器架時，青石板上的碎石槍陣已悄然改變——槍管處的螺旋紋路更深邃，槍身線條多了幾分古樸的戰紋，而那指向廢兵冢的槍尖，正凝結著一滴肉眼可見的靈氣水珠，如同即將出鞘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