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氣味帶有顏色的話，這一刻籠罩著哥布林營地的顏色，應該是被一層抹不開的深棕。
壓抑，綻放，噴射。
帳篷外，哥布林們的哀嚎此起彼伏。
帳篷里，老薩滿臉色鐵青地瞪著面前的胖哥布林。
“你小子，惹了大禍了。”
蔫兒壞本來淡綠色的臉變得更綠了，吭吃癟肚地，半句話也噴不出來。他用眼神向旁邊的不高興求助。
一旁的黃皮哥布林不高興虛弱地捂著小腹，腰都直不起來了。他看都沒看小胖子一眼。
“給你起這個名字，我知道你小子心眼多，喜歡背后耍心眼……”老薩滿對著小胖子說道，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你知道我為什么生氣？”
“我錯了……老薩滿……”小胖子哪敢搭這個茬，跪在地上連連認錯。
“不高興和你，都是在我身邊長大的，你倆脾氣秉性如何，我最清楚。我生氣的不是因為你嫉妒格布，要找機會陷害他……這種事情太多了。對于哥布林來說，再正常不過。”
老哥布林站起身來，拿起那裝著狗肝菜的布袋子，隨手丟在小胖子頭上。小胖子動也不敢動，任袋子遮住自己的臉。
“我氣的是，你這陰謀詭計如此的拙劣，不但沒搞成你要搞的人，還讓整個營地的人都食物中毒了！”
“老薩滿，我真……”
“你做了這么多年廚師，狗肝菜和星芒草還分不清么！”老薩滿嗔道。
小胖子到舌尖的話噎了回去，眼淚在眼框里面打轉，滿臉都是委屈。
“……廢物。”不高興對著小胖子嘟囔道。
“你也脫不了干系！那星芒草，就是你給他的吧！”老薩滿轉頭對著不高興嗆到，“我叫你看草藥工坊，你倒好，用守衛之便來干這種好事……我看，你是忘了馬格努比耶的厲害了吧！我該把你們兩個一起獻祭給神明才是！”
黃皮哥布林沉默不語，額頭爆出青筋。
“我錯了！老薩滿！饒我一命吧！您讓我干什么都行！”小胖子一下撲到地上，抓住老薩滿的腳踝，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求情。
“我還讓你干什么？我該把你這身肥肉熬成燈油，還能對我有點用途！”
“我這樣做全是為了您啊，薩滿大人！”
“為了我？你倒是說說，你這么做對我有什么好處。除了白白浪費我一袋子星芒草之外。”
小胖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攀著老薩滿的腿爬了上來。對著他耳語。
“格布……格布和人類聯合了，這才能拿到那些好東西。他要背叛我們的部落。”
“……你離我耳朵遠點，好惡心。”老薩滿感到耳朵發癢，把小胖子推到一邊。“你這么說，有證據么？”
“證據……證據我們可以找！”小胖子看向不高興，不高興沒說話。
“我看你，就是看自己要完蛋了，想拉一個人下水。”老哥布林沒有好氣地說。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歪著身子，眼睛看向一個老舊的煙袋鍋。
不高興趕快湊上去，把煙草塞進去，然后用火石點火，把煙袋鍋湊到老薩滿的嘴邊。伺候地服服帖帖的。
“哼。”老薩滿深吸一口，鼻孔噴出渾濁的白煙。幾口煙下肚，他臉上的表情舒緩了一些。
“格布這個小子，最近太囂張了……您還記得他以前的樣子么，畏畏縮縮的，現在突然這么能干了，您不覺得蹊蹺？”不高興在一旁低聲說道。
“你們啊，就是嫉妒。你們要能給我采來那些上好的藥草，我也不用依賴那小崽子格布——”老薩滿故意把格布兩個字拉的長長的，好像嗓子里有痰吐不出來一般。
不高興趕快湊上來，“老薩滿，大人，為了安全起見，我去查查他在哪里得到的藥草？”
老薩滿閉上了眼睛，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黃皮哥布林和小胖子對視了一下，眼中凈是疑惑。
“那，我怎么辦……”小胖子在一旁怯怯地說道。“看在我忠心耿耿這么多年的份上……”
“你？”老薩滿想了一想，“廚師你是當不成了，你去給巨鬣狗鏟屎吧——好好照顧那幾只大爺，要是熊老大心情好，說不定能饒你一命。”
小胖子面露難色，嘴唇顫抖著，不高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謝……謝謝老薩滿！”
老薩滿一揮手，不高興和蔫兒壞趕快從帳篷里面溜了出去。
兩個垂頭喪氣的哥布林向著獸欄走去，不高興一肚子火氣不知道往哪發，看著路邊的木桶不順眼，一腳踢上去。
“我艸！”
木桶紋絲不動，不高興的腳趾頭差點斷了。
“今天真特么的不順！”
“老大……”
“都怪你個廢物！”不高興揮手就要打，蔫兒壞趕快縮成一團。
“我還有辦法！我還有辦法！”
“你還有屁辦法，你想害我和你一起去鏟屎么！”
“不用老大你出手！你看，老薩滿也對格布有所懷疑，不然咱倆不可能這么輕松就走出去，對不對！你想想，上一個動了老薩滿藥草的家伙可是連腿都被打斷了！”
“你什么意思？”不高興看著小胖子。
“您說去調查一下格布從哪里拿來的藥草，老薩滿可沒反對。”
“也沒同意啊？”
“這叫默許，老大。”小胖子眼珠一轉，“要是我們能找到證據，證明格布私通人類，他就完蛋了。”
“那要是找不到呢？”
“找得到，一定找得到。”小胖子陰險地笑著，“物證找不到，我們有人證。您讓‘沒頭腦’去辦這件事……”
不高興聽了小胖子嘟囔的話，臉色一變。
“讓他去辦？那不得出人命？”
“出人命，就對了！”小胖子一拍手，臉上露出笑容，“物證，人證，最重要的是，要讓格布死無對證。到時候，格布的腦袋已經掉下來了，我們拉著半個營地的哥布林一起去作證，老薩滿還能怎么樣？他再厲害，能把給他干活的哥布林都殺光不是？”
不高興摸了摸下巴，思緒了片刻。然后陰沉地笑了笑。
“小子，還是你毒啊。”
“承讓承讓，和大哥還差得遠！”
“趕緊鏟屎去！”黃皮哥布林對著小胖子的肚子上踢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