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的硝煙被雨水澆成墨色，楚河踩著安祿山破碎的機械頭顱，指尖摩挲著那枚染血的“發“字麻將牌。王小乙的殘軀倚在斷壁殘垣間，脊椎接口處裸露的電線像條垂死的銀蛇，時不時迸出幾點星火。

“楚哥...東南角...“少年咳出帶著芯片碎片的血沫，機械右眼閃爍著不祥的紅光，“那個青銅鼎...在吞吃月光...“

楚河抹了把臉上的血污，蘇軾菜刀在掌心轉出寒光。三百步外的祭壇上，丈余高的司母戊鼎正在緩慢旋轉，鼎身上的饕餮紋如同活物般蠕動。最詭異的是鼎口噴涌的青煙，竟在半空凝成《蘭亭集序》的字句，每個墨字都在滲出血珠。

當他躍上祭壇第三級臺階時，懷表殘片突然發燙。表盤上逆行的指針瘋狂震顫，在皮膚上燙出焦痕。記憶如倒灌的潮水——七歲生日那夜，父親抱著這樣的青銅鼎回家，鼎里盛的不是祭品，而是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半具機械軀體。

“你終于來了。“鼎中傳來玉帝的電子合成音，卻夾雜著母親哼唱搖籃曲的顫音，“我的好骰子，該開盤了。“

楚河瞳孔驟縮。菜刀劈開青煙的剎那，他看見鼎內蜷縮著無數個自己——有的渾身長滿麻將牌，有的正在與十二金人廝殺，最深處那個穿著考古服的背影，分明是二十年前失蹤的父親。

“當年你母親自愿成為容器，就為把'鑰匙'藏進血脈。“青銅鼎開始分泌黏液，饕餮紋化作數據流纏繞楚河的雙腿，“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王小乙的機械臂突然從背后襲來。楚河側身避讓，刀刃擦著少年脖頸劃過，削下半塊仿生皮膚。裸露的金屬骨骼上，“天字壹號“的烙印正在滲血，那些血珠落地便化作《滿江紅》的詞句。

“快走...“王小乙的人類左眼流著淚，右手卻扣動扳機，“他們在改寫我的核心代碼...“量子子彈擦著楚河耳際飛過，在青銅鼎上炸開時空漩渦。

楚河在氣浪中翻滾，后腰撞上祭壇的鎮魂碑。碑文突然活化，顏真卿的楷書變成蠕動的代碼，每個字都在尖叫：“楚明誠是叛徒！“他揮刀斬碎石碑，飛濺的碎塊中竟夾雜著母親的手寫信箋。

“河兒，莫信那些鬼話...“褪色的鋼筆字在雨中暈染，“你爹把真正的鑰匙藏在了...“后半截被血漬吞噬，信紙邊緣的齒痕與楚河幼時撕咬的痕跡完全吻合。

青銅鼎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鼎口噴出七十二道金光，每道光束里都站著個歷史名人——秦始皇舉著自拍桿直播焚書，李白用劍氣在云端寫帶貨文案，最駭人的是楊貴妃的機械軀體，胸口嵌著的“幺雞“麻將牌正與楚河懷表共鳴。

“押大還是押小？“玉帝的聲音從所有方位傳來，骰子落盤的脆響震得人牙酸，“賭注是你父母的殘魂。“

楚河突然笑了。他扯開衣襟，將菜刀刺入心口。刀刃割開皮肉的瞬間，青銅色血液噴涌而出，在雨中凝成母親臨終前的笑臉。當刀尖觸碰到那枚深埋胸腔的“白板“麻將牌時，整個驪山地宮開始崩塌。

“你以為鑰匙是這些破牌？“他握著沾血的麻將牌，任由代碼流侵蝕身體，“真正的鑰匙，是你們永遠算不到的人心。“

安祿山的殘軀突然暴起，機械觸手纏住楚河的腰腹。楚河反手將麻將牌拍進觸手核心，牌面“白板“突然顯現父親的手寫坐標。當量級爆炸掀翻地宮穹頂時，他看見王小乙用最后的人類手臂比了個大拇指，少年的笑容定格在數據洪流吞沒他的瞬間。

暴雨傾盆而下，沖刷著廢墟間的青銅碎屑。楚河跪在母親的信箋前，看著雨水將“藏在了“三個字泡發成模糊的墨團。懷表殘片突然發出蜂鳴，表蓋內側浮現出微雕的星圖——那是七歲生日時，父親握著他的手指，用考古刷一點點描摹的仙女座星云。

東南方傳來木牛流馬的轟鳴。杜甫駕著改裝戰車沖破雨幕，車頭掛著岳飛的“還我河山“匾額當盾牌：“快上來！李太白在汴京發現了...“

楚河沒等他說完就躍上副駕。戰車碾過喪尸群時，他瞥見后視鏡里有個穿西裝的背影正在撿拾麻將牌碎片。那人轉身的剎那，雷光照亮與父親七分相似的面容，腕表上的時間顯示是20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