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身上布滿藍蝕蛇咬出來的痕跡，傷口處淌出藍色、黑色的液體。

古怪的面容在火焰的沖擊下有幾分焦黑。

水溶檢查這具尸體，越是檢查，表情越是奇怪。從妖魔身上，他沒有找到正常尸體該有的特征。他體表溫度很低，摸上去有點冰人，體內的器官也多數腐爛得不像樣。

不像是剛被殺死，更像是死了很久的尸體起來逛一圈后繼續躺下。

他們找到了霧氣的來源，

是妖魔體內的黑色液體接觸空氣形成，

妖魔一死，黑色液體失去了某種特質，周圍霧氣逐漸消散。

“還好有這枚印章。”水溶不想將它還給新縣令了。

以往野獸尸體很受藍蝕蛇和魚類的喜愛，但妖魔的尸體他們碰也不碰，紅鱗小魚不停朝湖水里的黑色液體噴水，想將其趕走。

仔仔細細檢查過后，將妖魔尸體埋到墻角。

“這就成功了？”水泓揉著肩膀，剛才在水中和妖魔肉搏時，不小心被妖魔拽了一下，胳膊直接被拽脫臼。

“看紅塵氣的情況就知道了。”

水泓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瞳孔里失去人類的感情，平淡、寧靜、幽深，散發著和鏡湖一模一樣的特質。

上空，淡紅色的光點聚散離合、變幻不息。

“沒有成功，”水泓搖搖頭，徹底凝聚成功的紅塵氣會從虛幻的氣體變成流動的液體。

“可霧中妖魔都死了。”

“有兩個可能。”

“第一，他不是霧中妖魔，或者霧中妖魔不止他一個。”

“第二，殺死他的最后一擊不是你造成的。”

水溶疑惑的思索，剛才戰斗時生死一刻，確實沒有顧得上這一點。

接下來幾天驗證了水泓的第一個猜測，霧中妖魔不止一個，每天都有村莊突生大霧，第二日就發現死了許多人；就連有城墻防御的縣城，也在昨日夜晚遭到霧中妖魔的襲擊。

縣城人員密集，一晚死亡的人抵得上三個村子死亡的總數。

新縣令派人來問責，責令水漣盡快殺死霧中妖魔，結束妖魔之亂。

水漣壓根沒有理他。

每天晚上，水泓都在觀察紅塵氣的狀態：隨著霧中妖魔殺死的人越來越多，紅塵氣越來越多、越來越實質化。

沒過多久，午夜。

霧氣再度籠罩下河村。

“終于來了。”水泓扶著水漣的肩膀，讓他輕輕躺在地上。

上一刻兩人還互相談天說地，下一刻倒頭就睡，只在霧氣降臨的瞬間。

望了眼上空。

霧氣籠罩下看不見星空，但他能看見紅塵氣——仿若實質的紅塵氣凝成絲帶在空中飄逸，只差一個契機，它就會徹底凝成實質。

“速戰速決！”水溶將法力灌輸進印章，光芒形成一個圈，在兩人周圍照耀。

霧中妖魔出現，戰斗，陷阱，合擊，最后饑火術致命一擊。

有上一次的經驗，水泓兩人顯得游刃有余，加上妖魔不太機靈的樣子，今晚的戰斗很快結束。

當饑火術殺死妖魔，水泓驟然抬頭。

一束水流只有腰帶長短、璀璨如血珀，靜靜流淌、循環往復。

水泓知道，第三證成了。

“呃！”

剛才還氣定神閑的水溶突然抱頭倒地，他臉上、身上的皮膚在蠕動扭曲。

一眨眼的功夫，一張金色紙張從他臉上脫落，金紙將自己折成金紙鶴，撲棱翅膀，一口叼住紅血珀。

金紙鶴僵硬的眼睛深深看了兩人一眼，朝林溪郡飛去。

不知為何，看見紅塵氣被金紙鶴叼走，水泓心里空落落的。

“小溶，你的臉色……”

“咳咳，”

水溶站起來突然雙腿一軟，水泓及時扶住他。

在月光下，水溶的臉色蒼白無血，嘴唇更是白生生沒有光澤。

“金紙抽取了我很多靈力，一時沒恢復過來。”水溶淡淡微笑，拍拍二泓的手，示意他別擔心。

“靈力流失也不至于這么嚴重。”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壯得像頭牛。”

一個半時辰過后。

水泓兩人坐著依靠著墻，昏昏欲睡。

水漣猛然坐起身，雙眼如孤狼兇狠打量，“大哥你醒了。”水溶揉揉眼睛，打著哈欠：“妖魔死了，紅塵氣被采走了，困死我了，先去睡覺。”

“小溶？你變回來了？！”

“金紙鶴帶著紅塵氣消失，我自然就變回來了，不過不知道它還回不回來。”

二泓也抻著懶腰，擺擺手跳入鏡湖，

“大哥，晚安。”

“……晚安。”

水漣環顧一圈，夜色寧靜，月光皎皎，房間內獨余他一人。

哦，忘記了。

還有一具霧中妖魔的尸體安安靜靜躺著，睡得很是香甜。

歘！

刀刃切開妖魔的身體，腐爛發臭的氣味彌漫……

“兩名妖魔的形狀特征相差無幾。”水漣捻起一根龍蝦鉗湊近打量，“人類的體態、魚蝦的特征……你到底是什么東西？赤水河里還有多少個妖魔？”

水溶在鏡湖呆了幾天，背著行囊進入烏蒙山。

從今往后，他絕大部分時間都將陪著烏蒙山度過，這是套在支格阿魯身上的枷鎖。

離開那天，母親依依不舍，往他行囊里塞了一套衣服。

衣服嶄新，針腳細密，是她半個月的時間半宿半宿熬出來的。

攥著水溶的手，母親久久沒有說話。

……

……

墻角埋了兩具妖魔尸體。

水漣想在上面種幾棵枇杷樹。小涴極愛吃枇杷，小時候家里窮，每次枇杷成熟時期，幾兄弟就帶著她漫山遍野找枇杷樹。有一次偷摘別人家的，差點被狗追著咬。

要是自己家有枇杷，小涴就能吃個夠。

聽說尸體是頂好的肥料，更何況是妖魔的尸體，不比普通人更厲害？

以后枇杷肯定又大又甜。

水漣提著鋤頭，挨個給鏡湖岸邊的植物松土，偶爾施一點肥。

原本這些工作都是二泓和水溶干，如今水溶進山當“野人”，二泓成天泡在鏡湖里，衣服都要泡爛了。

金腺倒鉤藤和枇杷種子是水漣關注的重點。

一圈活兒干完，又馬不停蹄坐到湖心亭，施展杯弓蛇影和位翻轉法術凝聚藍蝕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