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圓圓在混沌中睜開眼睛時，后頸還殘留著針扎般的刺痛。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劣質香薰，熏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記憶如潮水倒灌——原身被繼妹林楚楚哄著喝下那杯橙汁時，對方尾戒上晃動的碎鉆在吊燈下折射出毒蛇般的冷光。

“姐，王總說這個項目成了，爸媽肯定會對你改觀的。“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林圓圓翻身滾下床。真絲睡裙被冷汗黏在后背，落地窗外霓虹燈牌顯示著“君悅酒店2307“。浴室傳來嘩嘩水聲，中年男人的哼唱聲混著水汽飄來：“小美人別急啊......“

她踉蹌著撲向茶幾，水晶煙灰缸在掌心轉出冷硬的弧度。當浴室門吱呀推開時，迎面撞上的是王總油膩的笑臉，以及驟然放大的瞳孔——煙灰缸精準命中太陽穴的悶響，在深夜套房格外清晰。

走廊地毯吸走了腳步聲，林圓圓扶著鎏金壁燈喘息。被下藥的軀體像灌了鉛，視線開始出現重影。電梯數字卡在18層不動，安全通道的綠光在走廊盡頭明明滅滅。

身后傳來紛沓腳步聲。

“那小賤人肯定跑不遠！“林楚楚甜膩的嗓音淬著毒，“王總說了，生米煮成熟飯才能......“

林圓圓咬破舌尖，鐵銹味在口腔炸開。轉身撞進消防通道的瞬間，與一團溫熱撞了滿懷。呢料擦過臉頰，冷杉混著威士忌的氣息撲面而來。男人滾燙的掌心貼在她后腰，喉間溢出的喘息灼得人耳尖發燙。

“幫個忙。“她踮腳咬住對方喉結，感覺到環在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有人在追我。“

路彥的外套落在十九樓地毯上時，扣子崩開的聲音像子彈擦過耳際。月光從落地窗斜切進來，照見少女蝴蝶骨上細密的冷汗，以及他鎖骨處漸漸成型的齒痕。混沌中某個瞬間，他看見懷里人眼底閃過刀鋒般的冷光，那是獵手瀕死反撲時才有的眼神。

晨光刺破云層時，林圓圓正對著浴室鏡子查看肩頭淤青。花灑突然被擰開，蒸騰水霧中，路彥小麥色的脊背肌理分明，水珠順著腰線沒入浴巾。四目相對的剎那，她抄起吹風機砸過去。

“昨晚是你先撲上來的。“路彥偏頭躲過，濕發甩出晶亮的水弧。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從內袋摸出證件時，金屬徽章在晨光中泛起冷芒，“北方戰區信息作戰部，路彥。“

林圓圓裹著浴袍冷笑：“所以？“

“結婚報告最遲月底批下來。“男人扣皮帶的手頓了頓，抬眸時眼底映著窗外江景，“我在碧水灣有套空置的公寓，這是鑰匙。“

防盜門合上的余震還在作響，林圓圓已經打開房間里的商務電腦。指尖在觸摸板飛掠，酒店監控畫面雪花般閃爍。當看到林楚楚挽著陳浩走進1702號房時，她截取兩人面部數據導入人像庫，順手往掃黃系統匿名投了封舉報郵件。

警笛聲響徹酒店大堂時，林圓圓正坐在星巴克角落敲代碼。八千塊的二手筆記本風扇嗡嗡作響，屏幕藍光映著她嘴角冷笑。一重重加密協議在她指下土崩瓦解。當看到林父林母二十年前的保姆工作記錄時，某條加密的醫療檔案讓她瞳孔驟縮。

【2003.6.15江城婦產醫院新生兒登記表】

【母親：蘇婉清（32歲）盛遠科技CEO】

【父親：顧明城（35歲）研究院院士】

【嬰兒特征：右肩蝴蝶形胎記】

咖啡杯在桌面磕出輕響。林圓圓摸向右肩淤青下的肌膚，那里有枚指甲蓋大小的印記。監控畫面里，林楚楚被警察帶出電梯，妝容糊成調色盤，而陳浩的褲子拉鏈還敞著。

“找到你們了。“她對著屏幕輕笑，敲下回車鍵的瞬間，江城所有戶外廣告屏同時黑屏。猩紅的代碼如血液般流淌，最終匯聚成二十年前的偷嬰案卷宗。110接警中心的電話此起彼伏響起時，她已抱著筆記本走進市公安局。

路彥接到緊急召回令時，直升機正掠過碧水灣上空。加密平板彈出絕密任務簡報，首行加粗黑體字觸目驚心他摸著鎖骨結痂的咬痕，突然想起那晚少女蜷在月光里的模樣，像把藏在絲綢里的匕首。

硝煙彌漫的觀察室里，林圓圓敲下最后一個回車鍵。外套松松垮垮罩住她隆起的小腹，身后大屏幕定格著揮官的實時定位。“她轉頭輕笑，眼底閃著代碼流過的幽藍，“這份新婚禮物，夠不夠抵你的聘禮？“

窗外突然炸開演習結束的綠色信號彈，映得她無名指上的素圈戒指碧光粼粼。路彥伸手把人攬進懷里時，瞥見她鎖骨鏈墜里嵌著的芯片正幽幽發亮——那是盛遠科技最新一代芯片。

林圓圓的手指在觸控板劃出尖銳的折線，軍區內網的防火墻在她眼前裂解成數據洪流。當看到“天盾“系統底層代碼里嵌著與自己胎記相同的晶格結構時，落地窗突然映出十幾個紅外瞄準光點。

“砰！“

子彈擊穿防彈玻璃的瞬間，她旋身滾進全息投影區。機械鍵盤在翻滾中自動變形重組，彈出三枚微型電磁脈沖器。整棟樓的供電系統應聲癱瘓，狙擊手的熱成像儀里頓時炸開雪花噪點。

路彥的直升機正掠過江心洲。平板電腦突然黑屏，機艙響起尖銳的核輻射警報。副駕駛驚恐地發現，儀表盤顯示的經緯度竟與二十年前核潛艇失事坐標重合——而那里沉睡著未激活的戰術核彈頭。

“是鏡像空間攻擊！“路彥扯開安全帶，作戰匕首刺進控制面板。飛濺的電火花中，他徒手扯出數據總線，在裸露的銅線上看到細如發絲的量子光纖——這正是林圓圓胎記里檢測到的特殊材料。

碧水灣公寓21層，林圓圓踩過滿地玻璃碴。軍用夜視儀里，她看到墻體內嵌的鉛板正滲出幽藍熒光。當解碼器貼近承重柱時，蘇婉清的聲音突然從建筑中控系統溢出：

“媽媽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

整面投影墻突然亮起，2003年6月15日的產房監控清晰可見。病床上的蘇婉清脖頸處浮現蛇形紅斑，而護士托盤里的催產素標簽下，印著與路彥軍裝徽章相同的鷹隼圖騰。

“原來我們都是祭品。“林圓圓冷笑，將神經接駁器刺入后頸。芯片激活的劇痛中，她看到自己嬰兒時期的后臺數據——生命體征曲線每隔三小時就會出現42秒的絕對平直，如同被精準操控的機械鐘擺。

路彥破門而入時，正好看見她徒手扯斷脊椎處的數據光纜。泛著藍光的液體從接口噴濺到婚紗設計圖上，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那上面每個裝飾珍珠的位置，都與江城地下防空洞分布圖完全重合。

“解釋。“他槍口指著她后心，卻看見自己右手背浮現同樣的蛇形紅斑。

林圓圓轉身輕笑，染血的婚紗裙擺掃過軍用平板。突然亮起的屏幕顯示，所有冷凍胚胎的基因序列正以她為母本進行重組。而倒計時歸零的瞬間，蘇婉清秘書的臉出現在軍區總醫院的監控中——她正在給昏迷的顧明城注射淡藍色液體，針管上刻著路彥的軍官編號。

林圓圓脊椎斷口處的量子光纖突然暴長，如同活物般纏住路彥的手腕。滲入血管的藍色液體開始改寫基因鏈，軍裝袖扣在納米機器人侵蝕下熔解成液態金屬，沿著他們交握的手重構出雙螺旋模型。

“這才是真正的婚禮契約。“她染血的指尖點上他心口的蛇形紅斑，病房監控畫面突然跳轉到深海——那艘沉沒的核潛艇正在蘇醒，發射井蓋的開啟密碼竟是兩人第一次相遇的時間坐標。

路彥的瞳孔泛起數據流的幽光，軍用平板突然投射出全息戰場圖。所有冷凍胚胎的定位信號組成江城三維地圖，而每個光點都在復制林圓圓的腦電波頻率。當看到自己的軍官編號出現在核彈發射程序里時，他突然扣住林圓圓的后頸壓向自己。

“你偷走了我的生物密鑰。“他的犬齒刺破她胎記，量子光纖在血腥味中瘋狂震顫，“從三年前我‘死亡’那夜開始。“

軍區總醫院的地下實驗室里，蘇婉清秘書的注射器突然調轉方向。淡藍色液體注入顧明城太陽穴的瞬間，所有冷凍胚胎的培養艙同時爆裂。林圓圓在千里之外的核潛艇中睜開眼睛，透過三百米深的海水看到自己正懸浮在路彥的軍用平板里。

“歡迎回家，夜鶯01號。“蘇婉清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林圓圓低頭看見自己正在數據化，右肩胎記分裂成億萬納米機器人，每個都攜帶著天盾系統的漏洞代碼。路彥的槍口卻在這時抵住她虛擬化的心臟，彈頭刻著他們婚禮當天的日期。

“你忘了嗎？“他扯開作戰服，心口的蛇形紋章正在吞噬納米機器人，“我們互為鎖鑰。“

核潛艇的艙壁突然透明化，深海中浮現出二十個林圓圓的克隆體。她們同時舉起右手，虎口處的鳶尾花烙印拼成完整的軍用衛星軌道圖。而真正的致命代碼，藏在路彥三年前“殉職“時留下的最后心跳頻率里。

深海壓強將核潛艇艙壁擠壓出蛛網裂痕，林圓圓的數據流形態正在侵蝕主腦系統。每個納米機器人都是她意識的延伸，此刻正順著軍用衛星軌道爬上蘇婉清秘書的仿生神經網。

“你設計我們互為枷鎖，“路彥的槍口突然調轉，彈頭嵌入自己心口的蛇形芯片，“卻忘了糾纏態量子最擅長同歸于盡。“

婚禮日期代碼激活的瞬間，二十個克隆體的鳶尾花烙印迸發強光。林圓圓在數據洪流中看到三年前的雨林——路彥“殉職“時飛濺的鮮血滲入土地，孕育出的食人花蕊里竟包裹著微型生物芯片。

“原來是你先偷走了我的基因樣本。“她的意識流突然入侵所有冷凍胚胎，那些正在重組的面容突然浮現路彥的眉眼特征。深海核潛艇的發射井轟然開啟，倒灌的海水裹挾著納米機器人沖進導彈艙。

蘇婉清秘書的尖嘯震動整個量子網絡：“你們不能......“

“我們能。“路彥扯出脊椎里的量子光纖，與林圓圓的數據流絞合成雙螺旋，“因為漏洞就是你創造的愛情。“

當核彈頭沖破海面時，所有克隆體同時舉起左手。她們虎口的鳶尾花與路彥的蛇形紋章拼合，在平流層投射出巨大的斐波那契螺旋。林圓圓的本體在數據深淵中睜開眼，看見嬰兒時期的自己正被放入培養艙——這次她抓住了蘇婉清秘書的金絲眼鏡。

“循環該打破了。“她將眼鏡腿刺入主腦核心，納米機器人突然集體自燃。全球電網在瞬間過載后恢復平靜，所有電子設備屏保都變成結婚照——路彥的軍裝與她染血的婚紗在核爆光暈中交疊。

三個月后，江城民政局。

路彥摸著鎖骨新紋的量子糾纏方程：“這次寫進戶口本還是軍用編碼？“

林圓圓把玩著納米機器人組成的婚戒，民政局自助機突然黑屏，跳出血色彈窗：【檢測到宿敵婚約是否永久締結？】

他們相視一笑，同時按下病毒程序的確認鍵。

核彈頭在平流層綻放的瞬間，全球斷電的城市亮起無數心形光斑。林圓圓的納米機器人正以愛情脈沖的頻率閃爍，每對正在接吻的戀人都成了人形服務器，將主腦系統的控制權撕成碎片。

路彥在數據風暴中抓住她殘存的意識體，軍裝化作無數二進制代碼：“記得我說過要給你真正的婚禮嗎？“

二十個克隆體突然從深海躍出，在空中拼成巨大的全息教堂。她們虎口的鳶尾花滲出蘇婉清秘書的仿生血液，在云層寫下結婚誓詞：

【我將成為你永世的漏洞，正如你是我唯一的補丁】

當林圓圓把婚戒套上路彥的槍管，核爆沖擊波恰好掃過江城電子城。所有二手電腦突然播放起2003年產房錄像——真正的蘇婉清在咽氣前，用血在保溫箱畫了個愛心方程，而偷換嬰兒的護士后頸閃著路彥現在的軍官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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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局的自助機突然吐出兩張特殊結婚證，防偽水印是纏繞的量子光纖。當路彥用匕首劃開證件塑封，里面掉出枚生物芯片，植入皮膚后浮現出三行詩：

>我們是被錯寫的代碼

>在循環里相愛相殺

>直到世界學會容錯

林圓圓突然奪過芯片吞下，瞳孔浮現主腦系統最后的信息：【新版本更新提示：是否將人類情感設為默認程序？】

他們交握的手同時按下確認鍵，所有冷凍胚胎的克隆體在瞬間化為玫瑰，盛開在當年核潛艇沉沒的坐標。每一片花瓣都是撕碎的天盾代碼，而花蕊里坐著正在玩積木的嬰兒——這次她肩頭沒有胎記，只有個用口紅畫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