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是怎么知道這里是秘境禁制最薄弱之處的？”
一個老頭兒正盯著秦明看，一邊嘬著葫蘆里的酒，一邊慢悠悠地問道。
“嗯，是巧合嗎？你現在想進赤云秘境？呵呵，要是不想那么早死，最好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秦明還沒來得及回答，老頭兒就豪爽地灌了一口酒，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現在秘境里面……可是非常非常熱的！哈哈哈！”
聲音瞬間如同回音般遠去。
秦明眨了一下眼睛，老頭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遇到了鬼一般。
‘難道是筑基？……還是金丹？’
秦明呆呆地站在原地，撫了撫胸口。
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反而讓他安心，這種存在，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盯上他。
‘只要不暴露造化萬物就行，不過，現在秘境非常非常熱？’
對于老頭兒這種人物來說，“非常熱”，又意味著什么呢？
秦明臉色變幻了幾次，隨即轉身就走。
他毫不猶豫地返回赤陽宗。
多虧了那個不知名老頭的忠告，他已經做出了判斷。
還是老老實實地等待，等秘境正常開啟后再進入比較穩妥。
***
清晨，秦明離開了商上品，朝著赤陽宗入口走去。
往日冷清的入口，如今卻擠滿了人，都是赤陽宗的弟子。
秦明掃視著人群，走到一群修士面前，抱拳行禮。
“見過各位師兄、師姐。”
他向范昌介紹過的幾位師兄師姐問好，立刻得到了熱情的回應。
“哦，是秦師弟啊，進入秘境的準備都做好了嗎？”
“是的。”
“師弟你年紀輕輕，完全可以等三十年后的秘境再挑戰，真是意志堅定啊。”
“呵呵……我性子比較急。”
秦明尷尬地撓了撓頭，微微搖了搖頭。
誰知道三十年間會發生什么事，讓他等到那時候？
他壽命比別人短，這種說法根本不成立。
秦明正和范昌一脈的修士們熱情地打著招呼，周圍卻投來了各種各樣的目光。
有些人看到他跟在范昌身邊，覺得他可憐；有些人則把他當成傻瓜一樣嘲笑。
“哼，小小年紀就學會阿諛奉承。”
甚至，還有人帶著嫉妒的眼神。
秦明和與筑基大修士有關聯的范昌一脈關系親近，讓他們羨慕不已。
‘呵呵。’
秦明裝作什么都沒聽到，打完招呼后，默默地走到一旁站定。
他到來引起的小騷動并沒有持續太久。
赤陽宗大門前很快恢復了平靜，只剩下緊張和興奮交織在一起的微妙沉默。
如果說有即將奔赴戰場的士兵聚集在一起，大概就是這種氣氛吧……
秦明感覺胸口深處有些癢癢的。
他通過冥想來平復這微弱的興奮，然后環顧四周。
范昌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他并不擔心，同時秦明也在尋找沈雨妍的身影，卻沒看到她。
‘有點可惜。’
看來沈雨妍并沒有進入赤云秘境的打算。
雖然和預想的不一樣，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反正有沒有她一個人，對大局并沒有什么影響。
“范昌師兄！”
“您來了！”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赤陽宗入口，再次變得喧鬧起來。
范昌挺直了腰板，昂首闊步地走了出來。
“您真的來了！真是太厲害了！”
“當然，我說過要去秘境的，哈哈哈！”
一開始還豪邁大笑的范昌，笑聲漸漸低沉下來。
‘……呼。’
他像一個患有焦慮癥的人一樣，不停地握緊拳頭又松開，甚至還不停地舔著嘴唇。
顯然，他也因為即將進入赤云秘境的危險而感到緊張。
就在眾人再次陷入尷尬的沉默時。
“范昌啊。”
“啊？叔父！見過叔父！”
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傳來，范昌立刻站直了身體。
他朝著不知何時如同鬼魅般出現的叔父鞠躬行禮。
“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阻止你進入秘境嗎？”
“……不知。”
筑基大修士背著手。
在數百名赤陽宗弟子面前，他緩緩地抬頭望天，說道：
“我們修真者，是逆天而行的人。如果像溫室里的花朵一樣長大，絕對不可能有所成就！”
“是！叔父說得對！”
站在一旁靜靜聽著的秦明，也暗自贊同。
難道所有資源都充足的天才，就能輕易突破境界嗎？
令人驚訝的是，答案是否定的。
無數歷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不知危機為何物的人，絕對不可能有所成就，也沒有資格有所成就。
“修煉到最后，終究只能靠自己，你總有一天會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筑基大修士像是在傳授道理一樣，認真地說道，然后突然嗤笑一聲。
“對了，沈雨妍那個小丫頭，這次可是失算了，估計是突破筑基失敗，白白浪費了一顆筑基丹。”
“……哈哈哈！沒錯！”
“連秘境都不敢去的膽小之人，怎么可能成為筑基大修士！”
范昌一脈的弟子們氣勢高漲，紛紛嘲笑逃避了這次機會的沈雨妍。
遠處，一群赤陽宗弟子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是沈長老一脈的人，競爭對手嘲笑他們這一脈的人，他們自然不會高興。
只是他們什么都不能說，因為他們的領頭人沈長老并不在這里。
如同節日般熱鬧的氣氛持續著。
一直帶著欣慰笑容的筑基大修士，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明。
“你就是最近和昌兒走得很近的那個后輩嗎？”
“是的，弟子秦明，見過長老。”
范長老摸著下巴，仔細地打量著秦明。
過了許久。
一直一言不發地觀察著秦明的筑基老怪，突然笑了起來。
“呵呵，我聽說你才煉氣期三層，現在已經是六層了。看來你這段時間修煉得很努力啊，真是辛苦了。”
“……不敢當，這都是多虧了范昌師兄，把上品洞府借給我。”
周圍的師兄們都驚訝地看著他，但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
秦明在心里暗暗咂舌，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
‘果然被看穿了嗎。’
他用斂息術隱藏了境界，卻被對方一眼看穿。
雖然他一開始也沒打算真的隱藏，但真正被筑基修士看穿，還是讓他有些沮喪。
“不過，有點奇怪。我隱約記得，你的靈根好像只是雜靈根……”
雖然聲音溫和慈祥，卻像蛇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現在看來，好像沒那么差啊？在雜靈根中也算得上是不錯了，甚至可以稱之為下品靈根了。”
秦明感覺血液都涼了，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
反而露出燦爛的笑容，恭敬地回答道：
“啊！難怪。最近修煉速度好像快了一點，我還覺得奇怪呢。……難道是成長過程中，靈根得到了改善？”
“哦？還有這種事？也是。關于靈根，恐怕沒有人敢自詡完全了解吧。”
筑基老怪像鄰家爺爺一樣慈祥地笑著，拍了拍秦明的肩膀。
“嗯？現在看來，你的肉身也相當結實啊，難道你修煉了煉體術？”
“是的。”
“呵呵，這條路可不容易，意志力很強啊，不錯。”
“您過獎了！”
秦明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腦海里卻只有一個想法。
‘秘境出來之后，必須立刻離開。’
反正他原本就是這么打算的，但現在他更加堅定了這個想法。
既然筑基老怪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赤陽坊市就不再安全了。
‘要不要去修煉圣地青丹城看看？’
秦明強行無視老怪那充滿探究的目光，只是恭敬地微笑著。
“好了，該去的人都到齊了，出發吧。”
隨著筑基大修士一聲令下。
嗖！
數百名修士同時飛向天空，他們各自駕馭著飛劍等法器，朝著荒野飛去。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筑基大修士。
范長老只是背著手，就憑著肉身橫穿天空。
和煉氣期修士不同，他沒有借助任何外力飛行。
不知飛了多久。
他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秘境開啟的地點。
“哇……”
“天啊，比想象中還要多得多。”
此起彼伏的驚嘆聲響起，都是赤陽宗弟子發出的。
這也難怪。
幾天前還空曠的荒野，如今卻擠滿了人。
直到地平線的盡頭。
數量龐大的人群，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真是夸張。’
這些人都是為了進入秘境而聚集起來的修士。
數千，甚至數萬人的龐大規模，讓人嘆為觀止。
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凡人，他們都是修士，甚至大部分都是煉氣中后期的修士。
“嘖，又來了一群人。”
“真是多得讓人惡心，那是從哪里來的……嗯？”
密密麻麻的修士們，正警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赤陽宗弟子。
“都給我讓開！”
范長老凝聚靈氣，像鞭子一樣揮舞出去。
啪！
那蠻橫的氣勢嚇得散修們慌忙退讓，讓出了一條道路。
“哼！”
范長老冷哼一聲，大搖大擺地走著。
他無視無數散修，毫不猶豫地朝著秘境入口的中心地帶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
包括秦明在內的赤陽宗弟子，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因為越靠近入口的中心地帶，修士的境界就越高。
至少都是煉氣期中期、后期，甚至還有一些筑基大修士帶領的修士。
“……停下，我們赤陽宗就在這里等待。”
秦明迅速地環顧四周。
這里沒有一個看起來好惹的人。
特別是有十幾名黑衣人，他們明明是散修，卻堂而皇之地占據著秘境入口前的位置。
沒有人敢讓他們讓開。
因為一股粘稠的、令人不舒服的殺氣籠罩著他們。
突然。
秦明和其中一名黑衣人對視了一眼。
那雙空洞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感情，讓人感到莫名的不安。
秦明皺了皺眉頭，移開了視線，因為盯著他的，不僅僅是黑衣人。
中心地帶的許多強者，都在觀察著新出現的赤陽宗弟子。
那些帶著各種目的的、毫不掩飾的目光，讓秦明感覺皮膚都有些刺痛。
‘真不舒服。’
他感覺自己就像動物園里的猴子一樣。
或許是和秦明有同樣的想法，赤陽宗一行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這種令人不舒服的時間終于被打破。
一名弟子忍不住開口說道：
“哼，大家的氣勢都很盛啊，無所謂，我們可是坊市的統治者。”
“咳。”
一直背著手，平靜地站著的范長老，皺起了眉頭。
他瞪了剛才說話的弟子一眼，眼神里充滿了責備，責怪他不該輕舉妄動。
這時。
“赤陽宗是坊市的統治者？這話我們三大世家聽了，可不太高興啊。”
中心地帶，一名中年男子用溫和的聲音說道。
一股沉重的壓力，壓在了赤陽宗弟子的身上。
“唔！”
這不僅僅是單純的壓力，如果稍有不慎，甚至會傷到經脈，一些弟子已經開始冒冷汗。
面對這充滿威脅的氣勢，范長老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呼！
他粗暴地揮了揮手，驅散了壓力，然后怒視著中年男子。
“單家的老家伙，不過是小孩子說了一句話，你就動用武力！是不是太過分了！”
“呵呵，我只是輕輕地告誡了一下而已，范長老何必如此過激呢。”
范長老朝著三大世家之一，和赤陽宗共同統治赤陽坊市的單家老怪吼道。
“你要是這樣，我也不會客氣！我很想知道，你寶貝孫子有多么結實！”
他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一名年輕男子。
那名男子正搖著一把雪白的扇子，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范前輩，如果我有什么做錯的地方，請您指出來，我立刻改正。”
“哼！”
即使面對隱隱的壓力，那名年輕男子，名叫單思量的男子，也沒有絲毫畏懼，啪的一聲合上了扇子。
他撫摸著身旁一位瑟瑟發抖的少女的臉頰，安慰著她。
“香兒，不用害怕。范長老心胸寬廣，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的。”
“是，是，公子。”
剛才還害怕得發抖的少女，臉頰變得紅潤起來。
她那如同一朵鮮花般的美麗姿態，引來了無數男人的嫉妒目光。
似乎并不害怕那些目光。
唰！
單思量展開扇子，傲然一笑，突然看向一個方向說道：
“青小姐，為什么要隱藏你那美麗的容顏呢？如果你害怕某些不懷好意之人，不如和我們單家合作，豈不是更好？”
“青小姐？那是誰？”
“難道是單思量追求的那個散修青花蘭？”
伴隨著嗡嗡的議論聲，所有人都順著單思量的目光看去，很快，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皺了皺眉頭，甩了甩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
“多謝好意，但我沒有和單家合作的打算。”
簡短的回答之后，她就像煙霧一樣消失了，再次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之中。
“呵呵，真是高傲啊……真想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看到她真正的容顏。”
搖著白色扇子的美公子舔了舔嘴唇，仿佛在盯著獵物一樣。
秦明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那個名叫單思量的傲慢天才。
而是因為一個更加隱秘的、冰冷得令人心寒的聲音。
“青花蘭，煉氣期九層嗎……這個小丫頭隱藏得真好，差不多該處理掉了……”
秦明敏銳地捕捉到了范長老的殺氣，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果然，赤陽宗不允許其他筑基出現……即使是我這個內門弟子，想要挑戰筑基，恐怕也會遭到阻撓。’
無論怎么想，赤陽坊市都太狹窄了。
這里已經腐朽了。
一群井底之蛙，為了爭奪狹小的位置而爭斗不休，只要得到筑基靈物，立刻離開才是明智之舉。
外面還有更加廣闊的世界在等待著他。
這個世界的人和秦明最大的區別，就是視野的高度。
正當秦明想象著未來的時候，他突然一驚。
在遙遠的天空中。
一把比大型建筑物還要巨大的劍，正朝著這里飛來。
“金丹！是巨劍門的金丹劍修！”
隨著一聲驚呼。
原本喧鬧的荒野，變得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