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繡戶接星河,寶鈿香車碾玉珂。
金市星橋浮月鏡,銀鞍羅綺曳云羅。
上京,作為中州東域最大的大梁國首都,其繁華程度可不是簡單幾句詩句能描繪的。
雖比不得前世鋼筋水泥的國際大都市,可在這生產條件落后的古代,卻也是亭臺樓宇一眼望不到頭。
而在這一棟棟起伏的樓宇中,有一棟九層高的閣樓卻最是顯眼。
閣身以九宮八卦布局,十二丈高的朱漆立柱拔地而起,每根柱礎皆雕作負碑赑屃,龍鱗在月光下泛著青金光澤。
這里原本是大梁皇室的觀星樓,兩年前薛陽將病危的大梁皇太后從鬼門關前救下后,就被梁國皇帝賞賜給了薛陽。
并賜名神醫閣,成了薛陽日常看病問診的地方。
還未入閣樓,就聞到了股股藥香。
從八扇敞開的大門邁入,入眼就是忙碌的大廳。
左手一排煎藥的銅爐,在藥童的煎熬下蒸騰著藥霧。
“川連三錢,白芷五分,急火三煎!“
正中八名坐堂醫師案頭皆立著鎏金脈枕,診臺后懸著四十八癥針灸圖。
醫師一邊把脈,一邊唱明藥方。
身旁跪坐的童仆手下筆走龍蛇,快速記錄下藥方再隨手遞給身后著竹青長衫的學徒。
得了藥方的學徒穿梭于百子柜間,黃銅秤盤碰出清脆聲響,不一會兒一副帶有編號的藥包,就被送到了左側煎藥的銅爐前。
等到病人結賬付款后,藥童立刻將藥包傾倒入銅爐煎熬。
“下一個,三十八號!”
而另一邊,在病人起身后,醫師身旁的童仆就會繼續叫下一個號。
右手一排座椅上等候的病人,聽見叫號立刻站起一人,坐到了空出的醫師案前。
整個一樓大廳,從掛號問診,到抓藥煎熬,全都井然有序。
不管醫師或者藥童,雖然忙碌卻并不慌亂。
病人更是安坐在一旁,也不急躁,偶遇急診自然有其他醫師出列看顧。
這樣的排號問診,在如今的上京早已見怪不怪。
畢竟這就是神醫閣的規矩,想看病不管是誰都得老老實實的排隊取號。
而神醫閣有九層。
如果說一樓問診,只需排隊即可,那么越往上,要求就越多。
順著左側病人休息區往后,踏著雕花木梯上到二樓,就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比起一樓的喧鬧繁忙,這一樓就顯得隱蔽得多。
整層樓被分成了多個隔間,每間都設有軟塌木床。
緊閉的房門里,有膀大腰圓的醫師正替武將差人復位脫臼的肩臂。
也有學徒在醫師的指導下,為臥床的幼兒做針灸推拿。
更有幾個束發女醫,為達官女眷做婦科檢查。
科室涵蓋了內外婦幼,也盡量做到了隱私保密。
當然能上到二樓的就已經不再是普通人了。
可再往上的三樓要求就更嚴格了。
比起二樓的密閉,三樓就顯得空曠得多。
只有一個可以依窗眺望的茶室,和一個略大的柜臺,兩位衣著華麗的妙齡少女端坐臺前,樓內茶香撲鼻,熏香繚繞。
這里明顯就是身份的分水嶺,如果說二樓只要有錢就能上,那么三樓就需要身份和權勢。
病人經過她們的登記后就會被安排上四、五樓。
而這兩層就是李煜平時辦公的地方。
他作為薛陽的真傳大弟子,基本上一般疑難雜癥,亦或者普通王公貴胄,都是由他主診。
畢竟能輪到薛陽出手的,本身就不一般。
到了六樓雖然不是病房,卻比所有樓層都重要,因為這一層儲藏了薛陽這些年收集的所有醫典和藥本。
圍繞墻邊的一圈圈書架,分門別類的放著一部部典籍孤本。
中間只有一張大長桌,桌上有筆墨紙硯,可供人借閱和抄錄。
當然能上到這層的人,除了薛陽的弟子和醫館的醫師外,也就只有獲得醫館認可的人才能上來借閱。
至于再往上的七層。
就是被稱作特護的病房。
一層一個,一共有三間,每一個能住進來的,都是身份和實力的象征。
就像那位趙國王孫趙越,就被安排在了七樓的病房。
當薛陽在李煜的陪同下,踏入七樓病房立刻就有幾人迎了上來。
當先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白面無須,頭戴免冠身著華服。
“薛神醫!”
“師傅,這位是恭親王府王大總管。”
李煜從旁介紹道。
“嗯,先看看病人吧。”
對于一個太監,薛陽并沒過多關注,只是點了點頭就直接進了病房。
這些年薛陽看過的皇親貴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即便對那位恭親王很好奇,可薛陽也并沒顯示出多重視。
這是一個十分奢華的房間,除了正東的主病房外,盥洗室、會客廳一應俱全。
這一套是薛陽按照前世高級別私立醫院來打造的。
而此刻寬大的病床上正躺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五官俊朗,面色紅潤,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已經成植物人三年了,外人一定會覺得他只是睡著了。
薛陽下意識用望氣術看了眼床上的少年,讓他意外的是,在他的身上薛陽居然看見了一層淡淡的彩氣,雖游移不定,卻還是能被他一眼捕捉到。
這種情況倒是他第一次見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服用了丹藥的關系。
薛陽雖有些疑惑,卻也并沒太在意,久病臥床有些異常也屬正常。
稍微搭手摸了摸他的脈象,浮大中空如按蔥管,這是典型的芤脈。
究其原因是因為血容量減少致脈道失充,形成“外實內虛“之象。
只從脈象看,基本和他事先分析的差不多。
三年時間,即便丹藥的效力再強,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就像他此刻的面色一樣,雖然紅潤,卻已經是有了亡陽之兆。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救治之法,可薛陽還是看了看他的舌像和目像。
“咦~”
只是在他翻開趙越眼簾的瞬間,卻下意識的驚咦出了聲。
“神醫可發現了什么問題?”
聽見薛陽的詫異,一旁候著的王府老管家立刻上前了一步。
“你家小王爺是否在丹藥之外,還另行服用過其他神魂類藥物?”
“這......”
王太監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據老奴所知,好像并沒有。”
對于薛陽能知道趙越是因為服用丹藥而造成現在這樣的情況,王太監并不意外,畢竟小王爺昏迷三年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了。
他只是奇怪薛陽為何會如此問,遂小心問道。
“神醫可有不妥?”
“那就怪了。”
對于王太監的詢問,薛陽并沒回答,而是自顧自的呢喃了一句,緩緩站起了身。
倒是一旁弟子李煜看出了些許端倪,主動開口道。
“師傅是奇怪他的神魂在舍吧。”
“是啊,他既然神魂在舍,可為何又會成為植物人吶。”
按照一般人的理解,植物人多是因為三魂不守,七魄游離所致。故而也叫失魂癥。
這種情況下的眼神是游離和失散的。
可就在剛剛,薛陽翻開趙越的眼皮,看見的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眼珠游弋,瞳孔含光,分明是神魂在舍,精魄聚強。
按照常理來說,一個有著如此強大神魂的人,只需稍微一刺激,就能醒轉過來,怎么也不可能昏迷三年之久?
畢竟兩個自相矛盾的概念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怎么看怎么違和,這也是薛陽驚呼的原因。
一旁的王太監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么意思,可卻知道現在的問題很難辦。
稍作掙扎后,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用木盒裝著的東西。
“薛神醫,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家小王爺啊!”
當東西一出現,原本還很為難的薛陽和李煜都瞬間眼睛一亮。
因為這又是一塊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