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沒有說話，她只是輕輕的點頭，但雙眸卻明顯的黯淡了幾分。

魏恒看到她這個樣子，心中微動，繼而抬頭看向阿魯臺，輕聲道：“父汗，我有一個請求，希望您能同意。”

“哦？”阿魯臺聞言立刻一笑，道：“父汗就怕你沒請求，說來聽聽。”

“您后面對科爾沁部動手的時候，我和海蘭珠都想參戰。”

魏恒神色嚴肅，沉聲開口：“我們的血仇，我們要親手報。”

一聽這話，阿魯臺和海蘭珠都有些意外。

尤其是海蘭珠，她雖還在床上躺著，但此時卻起身，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向魏恒。

畢竟昨天魏恒才和她說過沒，讓她不要那么沖動，其言外之意，也有不想讓海蘭珠再去征戰的意思。

阿魯臺的笑容僵了一下，他隨后看了海蘭珠一眼，輕嘆口氣道：“魏恒，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

“父汗。”魏恒打斷了阿魯臺的話，再次開口道：“這次我們對科爾沁部動手，必能一戰滅族，將科爾沁不全部收入麾下。”

“如此大的功勞若不放在海蘭珠身上，她之后如何服眾，又如何能從您手里接過汗位！”

阿魯臺愣住了，他沒想到魏恒會當著他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海蘭珠的心底卻有些發顫，她知道魏恒說這些話都是真心的，絕沒有任何私心摻雜其中。

“魏恒，你……”

“父汗放心，到時我會跟在海蘭珠身邊，保護她的安危。”魏恒又道：“如果海蘭珠再受傷，任憑父汗處置。”

魏恒已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了。

他說這些話就是在告訴阿魯臺，他魏恒雖是大周的皇子，但卻沒有貪圖他阿魯臺部權利的意思。

況且他之前帶隊去偷襲了大周皇帝的行宮，已經算是和大周完全撕破臉了，根本沒可能返回大周繼承皇位。

魏恒如此說，也是為了鞏固他剛剛在阿魯臺心底建立起來的信任。

想讓他這個異族的老丈人對他的信任持續下去，那就要不斷加碼，一直加到整個阿魯臺部都離不開他的地步。

到那時，魏恒才能算是真正的安全。

“父汗。”海蘭珠此時回頭，朝阿魯臺輕聲道：“我，魏恒說的就是我的意思，我也想……”

“這個，讓我考慮考慮。”

阿魯臺此時伸手，輕輕的摸了摸海蘭珠的頭發，眼神中帶著幾分寵溺。

隨后，他又看向魏恒，輕聲問道：“魏恒，海蘭珠想做可汗，前路全是荊棘，有些困難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

“你要想好了，如果你決定要走這條路，連你們的孩兒都不能跟你的姓氏了。”

“我已經決定了。”魏恒的目光愈發堅定：“而且父汗說的那些，我并不在乎。”

“如果日后海蘭珠能誕下孩兒，那也是阿魯臺部的孩子，是父汗的血脈，我始終都是您的古列堅。”

聽到魏恒的話，阿魯臺心底忽然生出幾分感動來。

雖說草原上的人大多粗獷，沒有大周漢人那種花花腸子，但高處不勝寒在任何地方都是通用的。

阿魯臺是整個部族的可汗，坐在他這個位置上，很難能感受到真心。

他為什么對海蘭珠如此寵溺，不光因為海蘭珠是他女兒，還和海蘭珠生性豁達，從不勾心斗角的性格有關。

習慣了和他人爾虞我詐，忽然有一個熟悉的陌生人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便讓阿魯臺心底五味雜陳。

他頓了半晌，一直看著魏恒的眸子，魏恒的目光也不曾偏移。

“如果……”片刻之后，阿魯臺才喃喃開口：“如果有你一直幫襯，說不定，還真有機會。”

海蘭珠聞言當即心跳加速，她下意識的看了魏恒一眼，心中的那種興奮和激動，混合著焦躁和壓力的感覺根本無法形容。

她壓根就沒想到阿魯臺會松口。

其實不光是在草原上，包括大周和其他別的國家，女人一般都被看做是男人的附屬品，是生育工具，是處理瑣事的工具人，是征戰之后的戰利品。

草原人已經做的不錯了，起碼能把女人當人看，而不是當成牲畜。

但這也是極限了，無論任何一個草原部族，也沒有女人當家做主的。

阿魯臺此時松口，可能并不是他有多開明，而是他看到了阿魯臺部權利偏移的結果，且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了。

“若父汗首肯，我會不遺余力的幫助海蘭珠。”

魏恒此時緊緊的抓著海蘭珠的手，目光依舊不躲不閃的看著阿魯臺，沉聲道：“絕不妥協。”

“好。”

阿魯臺的回應聲中帶著幾分顫抖，但也只是這一聲，很快就恢復了。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靜和嚴肅。

“魏恒，海蘭珠。”阿魯臺開口道：“我知道你們的想法了，這很好，但我畢竟是部族的可汗，部族也不全是我們一家人的。”

“所以，爭奪權力的路要你們自己走，我不可能給你們任何偏袒。”

說著，阿魯臺又看向海蘭珠，道：“海蘭珠，你是個女孩，可能要和部族中的其他男人競爭，甚至要和其他部族的那些男人競爭，你要面臨的危機和困難也要比他們大的多。”

“一旦走上了這條路，就絕沒有退路了，要么成，要么死。”

聽到這話，海蘭珠堅定的看著阿魯臺的眸子，輕聲道：“父汗，我已經決定了！”

“阿魯臺部的汗位絕不能旁落，他們都看不起女人，我偏要做草原上的第一個女可汗！”

“我不光要繼承汗位，我還要滅掉草原上的其他部族，將整個草原都變成阿魯臺部的牧場！”

阿魯臺聞言，眼中神色變幻了一下，他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開口道：“好，很好。”

隨即，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又看向魏恒道：“魏恒，你這次立了大功，族內大部分人都接受且開始崇拜你了。”

“但有一件事，你還是需要去處理。”

一聽這話，魏恒立刻就知道阿魯臺要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