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的話……”

海蘭珠此時的內心有些亂。

她雖知道自己爭奪可汗的路上肯定會和很多人反目成仇，甚至可能會和親人刀兵相向。

可她沒想到這件事會來得這么快，她還沒做好心里準備。

但事情的發展是不會以一個人的心思轉移的，不管海蘭珠是否做好了準備，全力的角逐都已經開始了。

后退，那就是萬丈深淵。

“現在很多事擠在一起了。”阿魯臺摸了摸海蘭珠的頭，并未再對她說什么，而是看著魏恒道：“不過所有的事歸根結底，就是一件事。”

“海蘭珠能不能成功繼承我的位置。”

“只要能確定了這點，其他的事都能迎刃而解。”

魏恒明白阿魯臺的意思，他點著頭，卻并未言語。

“魏恒，海蘭珠沒你聰明，也沒你敏銳，后面的路，你要扶著她往前走。”

“是。”魏恒再次點頭：“我和海蘭珠永遠都是一體的，她若無法繼承汗位，我也就沒了活路。”

“你們最大的敵人其實并不是克烈。”

此時，阿魯臺忽然話鋒一轉，輕聲道：“我或許還能再活個幾年，等我死的時候，部族里的很多人會推舉的并不是克烈，而是混克。”

一聽這話，魏恒忽地一愣，海蘭珠也立刻皺起了眉。

“這……”

他們兩人完全沒想到這一點。

畢竟在之前，混克完全沒表現出他對汗位有什么興趣。

而且混克和阿魯臺的年齡其實是差不多的，阿魯臺行將就木，那混克也做不了幾年可汗啊。

部族的人……

“直接推舉克烈，會有很多人不滿。”

阿魯臺此時又道：“可若讓混克做上幾年可汗，等他再死的時候，克烈就順理成章地成了新汗了。”

魏恒和海蘭珠都沉默了，心中五味雜陳。

尤其是魏恒，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而且險些釀成大禍。

在之前，魏恒一直都是將克烈當成海蘭珠的競爭對手，畢竟他們都是同輩人，克烈又表現得那么突出。

也正是因為這些外界的迷惑，讓魏恒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對手。

混克可能自己并不想做可汗，但族群中那些不想讓海蘭珠成為可汗的人，會拼盡一切地推舉他上去。

族群中的這些頭人為什么會這么做，魏恒也能想明白，他們只是為了捍衛傳統，草原人的傳統。

在草原人的傳統里，女人就是附屬品，要讓一個女人統領他們，他們絕對不愿意。

“該說的都說了。”阿魯臺此時再次開口道：“魏恒，這件事要怎么處理，你心里有數嗎？”

魏恒聞言心底一動，輕聲開口道：“還請父汗示下。”

“這還用我給你解釋？”

阿魯臺嘆氣搖頭：“克烈極有可能已經和朵容部開戰了，你覺得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立戰功！”海蘭珠搶答道：“拿了戰功他就能獲得更多人的支持，混克叔叔也能幫他使勁兒了。”

“這只是其中一步罷了。”阿魯臺看看海蘭珠，笑道：“克烈或許沒什么頭腦，可混克的腦子卻不是白給的。”

“他同意讓克烈去前線，就不可能想不到這一節。”

“他或許連克烈會被我懲罰都想到了。”

“所以才有了這封信。”

魏恒此時看向桌上的信件，輕聲道：“混克叔叔是在給父汗一個和朵容部開戰的理由。”

“他也是在側面告訴父汗，他不想和父汗撕破臉。”

有些話魏恒沒說出口，他其實已經看穿這一系列的攻防了。

阿魯臺讓克烈去邊境，就是故意讓克烈犯錯的，好在克烈返回之后打壓他。

當然，如果克烈在邊境戰死了，那就最好不過。

而混克的此番操作，是借著別人的手告訴阿魯臺，他有辦法反制阿魯臺的計劃，只是礙于情面不想動手，讓阿魯臺放克烈一馬。

繞了這么大的圈子，其實阿魯臺和混克都是為了自己的子嗣。

只是兩者的區別在于，海蘭珠很聽阿魯臺的話，但克烈卻有自己的想法。

想到這，魏恒心底一動，他已經洞察到阿魯臺后面要怎么做了。

果然，阿魯臺很快開口道：“魏恒，這件事的關鍵點還在克烈身上。”

“我是部族的可汗，如果直接對付克烈，對海蘭珠沒有好處。”

“但他如果被你徹底擊敗，殺滅他的全部威風，這件事就迎刃而解了。”

“讓魏恒做？”

海蘭珠此時有些茫然，她聽了半天，也不知道阿魯臺具體想讓魏恒做什么。

“不知父汗想讓小婿做什么。”

魏恒此時開口問道：“率軍去和朵容部交戰？”

“現在交戰，為時尚早。”

阿魯臺道：“那朗臺他們回來的時候，克烈已經帶著部隊沖進朵容部的腹地了。”

“以我對那小子的了解，他是一定會和朵容部交戰的。”

“這次他出征，只帶了六千騎兵，絕不可能把朵容部打成什么樣，大概率是會被俘的。”

“克烈這種人被俘，朵容部會做什么？”

“和我們談判。”

魏恒立刻覺得一陣頭疼，感覺自己上了阿魯臺的當了。

阿魯臺這個套下的可真是巧妙，他一點一點的說出真相，讓魏恒自己去猜，自己去想，然后到了最終圖窮匕見的時候，魏恒已經跑不了了。

“對。”阿魯臺此時笑了笑，道：“這談判的事，你去。”

“可是父汗，您就一定確定克烈會被俘虜？”

海蘭珠此時有些著急：“就算他被俘了，也不該魏恒去談吧。”

“再說，我們部族還有不少事沒做，沒了魏恒……”

“又沒說現在就去，你著什么急。”

阿魯臺看了海蘭珠一眼，海蘭珠趕忙閉嘴。

“朵容部的信最近可能就會送來。”

阿魯臺又道：“等他們的信送來之后，我會召回混克，同時下達命令，讓你們出人，直接去和朵容部談判。”

“我們？”海蘭珠愣了一下，不大明白阿魯臺為什么要這么操作。

不過魏恒卻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