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草已有些微微泛黃了，北面吹來的風也有些微涼。

經過接近二十天的跋涉，達瓦終于看到了遠處那個坐落于山丘附近的群落。

遠遠地看去，那個群落似乎并不大，遠沒有達瓦想象的恢宏。

在他想象中，阿魯臺別吉的部族應該更大些，人數也應該更多些才對。

“達瓦頭人，見到別吉，想好要怎么說了嗎？”

達瓦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身后坐在馬背上的老者，神色微沉。

這話，脫歡已經問過他不止一次了，可達瓦一直也沒想好。

直接過去和海蘭珠說他要依附，海蘭珠能信嗎？

而且，達瓦也沒想好返回部族之后，要怎么和部族的眾人說。

如果海蘭珠同意了，讓他們現在就把人口都遷移過來，達瓦又該怎么回呢。

“達瓦頭人，你是不是想的有點多了?！?

脫歡此時看向達瓦，面色和善：“你是成心歸附，別吉不會苛待你的?！?

“我不是擔心這些……”

達瓦聞言，輕嘆口氣，卻沒把話說完。

他也不能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不忍肯定會讓人誤會。

科爾沁部和阿魯臺部畢竟是血仇，有些事，需要達瓦親自去處理，依靠別人是不行的。

“時間會撫平一切的。”脫歡看了看達瓦，抿嘴笑道：“達瓦頭人，相信我，你現在遇到的困難，當年大汗全都遇到過?！?

“您未來的路畢竟在您自己腳下，只要選對了方向，一路向前便是了。”

言罷，脫歡輕輕策動馬匹，緩緩向前，邁入了眼前的草原之中，朝更遠處的山丘行去。

達瓦輕嘆口氣，沒說話，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隊伍。

后面的隊伍其實是比達瓦想象的長的，這一路過來，他也想通了很多事，知道阿魯臺是不可能輕易相信他的。

當然，他也知道海蘭珠不可能輕易相信他。

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如果不做的話，科爾沁很可能會在幾年內消失在這片草原上。

……

正午的時候，魏恒正在金帳中，帶著海蘭珠一起研究復合弓的后續圖紙。

按照海蘭珠的要求，魏恒這次設計得格外用心，畢竟不需要考慮到量產性，只是單純要給海蘭珠做一件禮物，所以他把能想到的黑科技都想到了。

只是這些想法想全部做出來，怕是需要很長時間才行。

也就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別吉，古列堅，外面發現了一隊人馬，打著王庭的旗幟。”

“王庭的旗幟？”

海蘭珠聞言一愣，朝魏恒笑道：“是父汗給咱們回信了！”

“可能是。”

魏恒笑了笑，海蘭珠直接道：“他們現在到哪了？”

“已到了礦山附近，很快便會進入部族?！?

“先安排他們休息，一會兒我會召見?！?

“如您所愿。”

外面的侍衛恭敬回應，邁步走了。

海蘭珠這才看向魏恒，笑道：“父汗這次肯定派了使者過來的?！?

“咱們之前和他說了部族的情況，父汗肯定猜到我們缺人了，這次估計會再給我一些人口?！?

魏恒聞言點了點頭，卻沒說什么，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正常情況下，阿魯臺如果想給海蘭珠東西，肯定會提前讓人通知的。

不過魏恒其實是不想要阿魯臺的東西的，正如他之前和海蘭珠說的那樣，阿魯臺一直幫襯海蘭珠，會讓王庭的其他人覺得這是海蘭珠軟弱的體現。

不過今天的不對勁還不是這個。

“可能有別的事，海蘭珠?！?

魏恒看向海蘭珠道：“一會兒接見的時候，如果有外人出現，你要表現得莊重一點?！?

“私下里和王庭的人親近沒什么。”

“外人？”海蘭珠明顯有些不解：“魏恒，你想到什么了？”

“沒有?！蔽汉銚u頭：“只是覺得父汗沒提前傳信，有些不對勁。”

海蘭珠眨了眨眼睛，沒多說話，她只是順著魏恒的思緒往下想，卻沒想到什么特殊的。

另一邊，王庭的隊伍已經靠近海蘭珠的部族了。

看著眼前的一切，達瓦心中驚駭，連同行的脫歡和額木奇都有些驚訝了。

接近部族的時候，他們先看到的就是一座幾乎被挖空了的山丘。

那山丘附近還堆著大量的石頭，有青色的，也有黑色的。

脫歡和額木奇都是認識那種黑色石頭的，那是草原上的詛咒，是會無形之間奪人性命的東西。

尤其是額木奇看到煤炭之后，表現得很是激烈。

他第一時間就找到了脫歡，表達了心中的惶恐。

脫歡還算穩，并未表現的太過異常，只是讓額木奇穩住心神，一切都等私下見了別吉再說。

可等他們越過山丘，看到海蘭珠的情況之后，倆人都傻眼了。

放眼望去，首先是立在山丘上，密密麻麻的木架。

很多木架上都掛著鞣制好的皮革，粗略看去就不下幾百個。

還有更多的人正在山丘附近忙碌，有燒火的，有提水的，有給毛皮去毛的，總之是一片忙碌景象，和王庭截然不同。

這里已經有點不打像是草原的部族了。

如果說這些他們還能理解，畢竟在王庭見過的話，等他們進入部族之后看到的一切，就幾乎顛覆他們認知了。

一排排略有弧度排列的嶄新氈房出現在眼前，足足有數百個。

這些氈房六個一組，后面都建了一個略小的氈房，左右還有煙囪。

有些煙囪還再冒著淡淡的青煙。

似是漢人才有的街道出現在部族之中，一側整整齊齊的新氈房，而另一側，則是排列整齊的老氈房。

很多男人女人都在氈房附近聚集，坐著不同的事，每個人臉上都能看到淡淡的笑意。

這些族人不疾不徐，慢慢地坐著手里的事，時不時還能和身旁的人聊上幾句。

“這……”

達瓦有些傻眼了，他自以為也算見多識廣，但這樣的部族，他這一輩子也是第一次見。

脫歡和額木奇都不說話，兩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精彩。

那是一種心中驚訝卻極力掩蓋，又有一種壓制不住自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