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的目光落在了這個老者的身上，雙目微瞇。

這老者穿著一身并不厚重的皮革衣服，那衣物是用最原始的生皮做的。

他手中還拿著一根木棍，像是拐杖，看起來有很久了。

他看起來七十歲左右的年紀，面上皺紋縱橫，已有幾分行將就木之感了。

現在畢竟是古時，人的平均壽命并不長，而且面容蒼老得也快，如果按現代人的目光看，這老者起碼都八十歲以上了。

這種年齡的老者，別說在草原上，魏恒在大周皇城也沒見過。

“阿魯臺汗的，古列堅。”

老者此時輕聲開口，聲音有些發顫。

他顫巍巍地朝魏恒行禮，魏恒卻微微側身避開了。

魏恒此時翻身下馬，到了老者身前，輕聲道：“老人家，您不用這么大的禮數。”

“你說你是阿魯臺汗的古列堅？怎么是個漢人？”

正此時，一個帶著幾分刺耳的聲音傳來，立刻吸引了魏恒的注意。

他抬頭看去，在老者身后的幾個人中，看到了一個面部修長，雙眼如縫的男子，那男子也正看著他。

“阿魯臺汗橫掃草原，怎么可能會找個漢人的女婿！”

“放肆！”

此話一出，齊木德立刻就不高興了，高聲喝道：“你是什么東西，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我是蘇赫部的副頭人，你又算什么東西，敢在我們蘇赫部撒野？”

這話成功點燃了齊木德的怒火，他瞇起雙眼，一句話都沒說，手掌直接貼在了腰間的佩刀上。

不光是他，連帶和魏恒一同過來的十幾個親衛也同樣如此，看向此人的目光中都帶著濃烈的殺意。

魏恒心中微微動了動，他伸手拉住了齊木德，卻沒立刻說話。

因為眼前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嘭！

就在這時，那細眼漢子忽然被人一拳打在臉上，直打得后退數步，口鼻竄血。

此人隨即立刻抬頭，眼中透出幾分憤怒。

“不會說話就閉嘴！”

打人的漢子人高馬大的，說話甕聲甕氣，此時魏恒才注意到，這個人的身材非常健碩，身高雖和他差不多，但隆起的肌肉已然有點嚇人了。

方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地方，沒注意到這個人。

這人打了細眼漢子之后，轉頭朝魏恒恭敬躬身，沉聲道：“尊敬的古列堅，我向您道歉。”

“我是蘇赫，是這個部族現在的頭人。”

“您如果真是阿魯臺汗的金刀駙馬，那我愿意向您歸降。”

前后的變化有些快，魏恒一直都沒說話，只是瞇著眼站在一旁。

他沒讓齊木德動手，是擔心一旦動了手，他們可能會被全留在這。

這片林子太大了，里面有什么潛藏的危險，是不是還有人埋伏，這些魏恒都不能確定。

故此，能不動手的情況下，盡量就不動手。

只是此時這個叫蘇赫的漢子又這么說話，讓魏恒覺得有些詫異。

齊木德回去找他，來回是有一段時間的，這個蘇赫部內部肯定也討論了是否歸降的事。

可為什么會出現在的情況？他們沒有個統一的意見？

“聽你的意思，還要我證明一下自己？”

魏恒此時朝蘇赫笑道：“讓我拿出什么身份憑證來嘛？”

“不不，不需要的。”

蘇赫此時立刻擺手，隨即沉聲道：“阿魯臺汗的金刀駙馬一定是勇武過人的。”

“如果古列堅可以證明自己的勇武，那我就相信。”

聽到這話，魏恒立刻瞇起雙眼，目光又掃過在場的所有人，見身旁眾人都用幾乎同樣的眼光看向他，心中大概就明白了一二。

這個蘇赫部的人大概是真的不怎么出叢林，所以他們不確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阿魯臺汗的人。

如此看來，阿魯臺之前在這附近的功績還是很大的，連叢林深處的部族都聽說過。

蘇赫部有可能只想歸順阿魯臺，而這個證明自己的勇武，聽起來卻像是個托詞。

“你想讓我怎么證明？”

魏恒松開了抓著齊木德的手，輕聲朝蘇赫笑道：“用草原決斗？”

“古列堅也知道草原決斗嗎？那就太好了。”

蘇赫聞言咧嘴一笑，目光直直地看向魏恒，沉聲道：“那我就向古列堅提起正式的挑戰，賭注，就是蘇赫部的效忠。”

魏恒聞言，腦中快速轉動，目光再次掠過眼前的眾人，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蘇赫他們好像在做一個局，如果真是的話，那這個局做得也太粗糙了。

目光掠過遠處的木屋，魏恒能看到木屋門口站著的女人和孩子。

這些人都有些面黃肌瘦，看向這邊的目光中，也帶著緊張和迫切。

隨便想想，魏恒大概就知道為什么會有現在這一幕了。

繼而，魏恒輕嘆口氣，看向蘇赫道：“蘇赫，你想要什么？”

“我……”

蘇赫聞言愣了一下，魏恒又道：“如果我輸了，你想要什么？”

“如果你輸了，那就證明你不是阿魯臺汗的古列堅，是騙我們的。”

此時，身后的細眼漢子再次開口道：“要賠償給我們糧食和干肉！”

“呵。”魏恒看都沒看后面那人一眼，只是看著蘇赫，又問道：“蘇赫，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蘇赫頓了一下，他看著魏恒的眸子，心中一陣駭然。

魏恒的眸子太透亮了，是那種完全沒有任何雜質的透亮。

看到這個眼神，蘇赫忽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眼前這個人，什么都知道。

“只要你愿意歸順，想要多少食物都可以。”魏恒再次開口道：“只是要用草原決斗的方式，賭上自己族群的榮譽，怕是不值得吧。”

蘇赫沒再言語了，他微微的低下了頭，咬著牙，一句話都不說。

看到他這個樣子，魏恒心里已經完全明白了。

這就是個顯而易見的局。

蘇赫部可能消息閉塞，但也沒有想象中那么閉塞，他們或許早就知道阿魯臺的古列堅是個漢人，而且還是個驍勇善戰的漢人。

不光如此，他們可能還知道海蘭珠的部族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