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海蘭珠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她也坐在了椅子上，開始仔細地考慮起魏恒的這句話來。

魏恒也并未開口解釋，只是默默地等著。

從那天回來之后，魏恒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

大周皇帝的態度忽然轉變不可能是沒原因的，魏恒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外患。

想到之前大周的各方敵人，除了北面的草原之外，還有南方的群山。

南方群山中生活著不少人，這些人以村寨的方式在山林中聚集，占據了大片的領土，也阻礙了大周繼續向南擴張的腳步。

南方群山易守難攻，幾乎沒有路。

之前，南方群山中的人并不團結，大周也并未將他們當成一回事，畢竟他們沒有成體系的隊伍，充其量不過是三五個村鎮的聯合，對大周形成不了威脅。

當初的魏恒也是這么認為的。

不過現在，事情可能有變化了。

南方群山中的人可能形成了更緊密的聯合，他們意識到大周向南推進不可阻擋，或許要開始反抗了。

不過這些都是魏恒的猜測，他沒有任何證據。

只是現在出了這種反常識的事，讓魏恒不由自主地會往這個方向上去想。

想得多了，思緒自然也多，魏恒很自然地就想到了他自己的事上。

對于大周，魏恒沒什么留戀的，唯一擔心的只有他的母妃。

那怎么才能利用這件事幫上母妃，甚至創造機會把母妃救回來，就成了魏恒這幾天一直在想的事了。

如是，他有了一個朦朧的計劃，并依據這個計劃，想到了關鍵的人，林碩。

“魏恒，我想不明白。”

半晌之后，海蘭珠抬頭看向魏恒，有些苦澀地道：“我不知道你說這些話有什么用。”

“很簡單。”魏恒朝海蘭珠笑了笑：“說這些話，就是把母妃從我的軟肋，變成他的軟肋。”

“讓這件事從我的事，變成大周皇帝的事。”

“怎么變？”海蘭珠愣了：“你告訴他你不想管母妃了，他就會變？”

“他不會變的。”魏恒搖頭：“但朝堂非議會逼著他變，天下人的悠悠眾口會逼著他變的。”

海蘭珠明顯不理解，魏恒頓了一下，繼續解釋道：“我是一個被皇室拋棄的皇子，在很多大周人看來，我是立了功勛之后，還被發配的人。”

“海蘭珠，這個你能理解嗎？”

海蘭珠聞言點頭。

雖說有些心里不得勁兒，但她也得承認，魏恒說的是真的。

對于中原的漢人而言，草原這邊環境惡劣，不易生存，來這邊還就真和發配差不多。

“他發配了我這個親生兒子，如果再對手無寸鐵的女人動手，你說別人會怎么想？”

魏恒道：“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和言論。”

“我表現的想個真正被遺棄的孩子，自暴自棄，狼心狗肺，數典忘祖，做得越過分，大周的人就越覺得我是被他們的皇帝逼的。”

“把親生兒子逼成這樣，然后再對付這個孩子柔弱的母親，那還是人嗎？”

解釋到這，海蘭珠好像聽懂了，她微微皺了皺眉，繼而輕聲道：“可是魏恒，你不擔心母妃她會……”

“我母親十分聰慧，她不會相信的。”魏恒笑了笑：“況且我是她養大的，我是什么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我表現得越過分，母妃就越安全。”

“那……”

海蘭珠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但她能理解魏恒心里的疼。

大周畢竟是魏恒的故鄉，他是從那邊長大的，人生的大部分經歷也都在大周。

現在，魏恒卻被迫要變成一個數典忘祖的人，即便這是為了救他的母親，海蘭珠也覺得太疼了。

而且這些苦楚，只能魏恒一個人背負，任何人都幫不上忙的。

如果有一天，一個魏恒十分熟悉的人來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不尊孝道的畜生，魏恒只能聽著，不能還嘴。

他能把這個人殺了，卻不能改變他的言論和做法。

這才是最難的。

“我只是有個初步的想法。”魏恒朝海蘭珠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

“大周發生什么事了，皇帝現在沒工夫搭理我。”

“我就是想看看他后面會怎么辦，看看是不是有機會，把我母妃救出來。”

這件事說得輕巧，可隨便一想便知道太難了。

魏恒的母妃居住在深宮之中，只要大周皇帝沒昏頭，那就絕不可能讓其出宮一步。

如此還想救人，真是難如登天。

“不說這些了。”

魏恒此時笑了笑，打斷了海蘭珠的思緒。

他拎著椅子，坐在了海蘭珠身側，朝她笑道：“咱們現在很多事都進入正軌的，也不用擔心如何過冬。”

“海蘭珠，后面我們是不是往出派些人，再收攏一些族人回來？”

“收攏族人？”

海蘭珠愣了一下，可能是因為魏恒思維的跳躍性太強，她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頓了幾息，海蘭珠才開口道：“這附近怕是沒有族群了吧。”

“而且就算是有，現在也是秋天了，他們都要自行準備過冬。”

“選擇在這個時候遷徙，那就是在賭命，一般人都不會答應的。”

“答不答應的都沒關系。”魏恒道：“只要能找到人，以阿魯臺別吉的名義安撫他們，給他們送去物資，明年開春之后，他們大概率也會來的。”

“基礎的東西修建好了之后，明年開始，就要建立城池了。”

魏恒又道：“咱們的人手看著挺多的，但真要用的時候，還是差得遠。”

海蘭珠部現在有一萬兩千多人口，算上海蘭珠的護軍和部隊，也不到一萬四千人。

乍一看這人數還挺多，但扣除老幼和女子，剩下能做事的青壯充其量不過六七千人，這還是多說了。

就算魏恒只打算建一座方圓兩里的小城，六七千人做事，光城墻怕都要修個一兩年。

而且魏恒還必須保證部族的生產，不然各方資源的循環就斷了。

他現在真是缺人，缺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