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黑，不是白，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純粹的、空洞的“無”。

沒有邊界，沒有盡頭。

沒有物質，沒有光子，自然沒有看見。

唯一有的，就是對自身存在與覆體青光的感知。

王青嘗試站起來，卻發現腳下沒有觸感，沒有堅硬，也沒有柔軟，甚至沒有“存在”。

他嘗試移動。

邁開雙腿向前一步。移動已經發生，但卻沒有移動的感覺。

因為沒有參照物，周圍不存在任何東西，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轉動著腳步感知四周，他甚至轉眼就不知道自己方才面向哪邊。

可在這樣的環境中，方向似乎也不重要。

王青站在原地等了很久，想了很多，才開始動起來。

這是一場漫長的跋涉。

相對于無限的虛空，他如同一滴墨水溶于大海，既分散又完整。

起初，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向前。甚至結合空間的坐標定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一條水平線移動。

于是他開始計數。

計算自己邁步的次數。

第一萬步，他微微皺眉。

第十萬步，他嘴唇緊抿。

第五十萬步，他開始遺忘。

第一百萬步的時候，他忘了很多，甚至忘了這是第幾步。

唯獨只記得一件事：我要在這里拿到空間之力！

這就夠了，目標的力量超乎想象。

它幫助王青度過了煩躁、暴怒、抑郁、沉默……等等一系列負面情緒。

可是?。?

時間真的太久了——如果這里存在“時間”的話。

如果時間是物質運動的表現形式，那此處唯一在運動的只有王青，更確切地說，真正運動的只有他的存在內部，如細胞運動、神經信號傳遞。

現在，王青更不確定自己邁開步伐的行為是否真的已經產生了運動。

不知第幾步時候，王青腳下突然留下一個青色腳印。

這是自身的“有”撕裂虛空的“無”時所發出的第一聲吶喊。

他沒有發現，因為他已經麻木。

某一刻，足跡落下的瞬間，四周蕩開波紋。

王青仍未察覺，只顧向前。

波紋擴張的范圍越來越大，存在的時間越來越久。

終于，它的波動突破了某個界限，沖入王青的感知。

腳步驀然停頓。

王青“看”到了。

他看到身后不知起自何處的無數散發青光的腳印，也看到了虛空。

虛空并非均衡對稱的完美，它在波動中呈現出了縱橫萬千的復雜紋理和脈絡，一直延伸至無盡處。

王青嘗試觸碰其中一條。

還沒有伸手，那條脈絡就輕輕震顫。

這道顫動瞬間穿過他的身體，隨后杳然無形。

但既然已經穿過，那就是存在的證明。

王青沉寂如淵的眼眸在這一剎忽然活了過來，瞳孔深處也隨即泛起勃勃青光。

他將注意力轉移至另一條，這次不是波動，而是拉扯。虛空的抵抗只存在了一瞬，然后就屈服了。

那條脈絡彎曲了微不足道的弧度。

可僅是這一點點，就同時牽引改變了附近的脈絡走向。

一種勝利的感覺油然而生。

王青臉上重新出現表情，開始深入地進行探索。

撥動這條，拉扯那條，觀察它們如何互相影響，彼此作用。

某種組合會使得脈絡緊密交織，匯聚纏繞；另一種方法則會使其排斥分散，出現空白。

隨著練習的加深，他對脈絡的感知和控制也越來越敏銳，他能追蹤掌握數以萬計脈絡的走向變化，預測它們的互動結果。

現在，虛空變成一張可以由他編織的網。

不需要伸手，可他還是伸手了。

因為他真的受夠了！

五指聚攏，他握住眼前最大的一個脈絡節點?？v身穿梭，將周圍大量節點相繼抓在手中。虛空脈絡跟隨他快速轉移方向，變換長短。

大量交匯在手中的節點所連接的扭曲緊繃的脈絡發出無聲的尖叫。

許久。

王青停了下來，周遭所有節點盡在掌中。

其實還可以有更柔和的方式，但他就是想發泄。

“再見……不，永別了！”

捏碎節點。

與之相連的所有脈絡統統斷裂。

驟然失去脈絡的虛空中出現一片巨大的空白。

空間的自我修復促使斷裂脈絡重新相連，但王青毀掉的節點太多了。

未能及時得到支撐的空白處坍縮，一道通往遙遠之地的門戶由此打開。

門外，是站在檢查床邊驟然抬頭看來，眼中猶有余悸，此時卻驚喜與錯愕交織的兩人。

王青跨過大門，微笑揮手。

“哈……”一個音節后突然消失。

大頭和班納不約而同地瞪大眼睛。

下一秒，王青再度出現，面露無奈。

“抱歉，剛才一不小心碰到了空間脈絡，我沒……”又消失！

一秒后再次出現！

“嘖！這里的空間脈絡比虛無里更容易撥……”

消失——出現。

“……動！臥槽這也太容易了！總之我很……”

消失——出現。

“……好！不用擔心，你們自己忙去吧，我得練……”

這回，王青不再重新出現。

等了好一會兒，班納小聲道：“他沒事兒吧？”

“應該沒事，先生剛才吃的是空間果實，這種情況不就是空間跳躍嗎？”

“有道理，就是這樣跳來跳去也太嚇人了。”

班納想了想，眼眸微亮：“他好像說了空間脈絡，難道空間里真的存在可以被撥動的脈絡？”

大頭跟著振奮起來：“應該是！而且，我想先生極有可能觀測到了，要不然怎么可以撥動呢？”

“那我們可以就此開啟一個新的研究項目?！?

“對，馬上開！”

翌日，陰雨連綿。

餐桌上，坐姿端正的王青努力形容著自己在虛無空間中的感知。

“它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空間，它真的是那種很少見的……很特別的那種……空間！”

大頭和班納頭頂不斷冒出一個個問號。

王青果然放棄語言，以心靈架橋的方式將那部分記憶傳輸給他們。

可是很快三人就變得臉色蒼白，嘴唇顫抖，緊閉眼皮下眼珠更是劇烈顫動。

王青立刻斷掉心靈鏈接。

三人同時抱著腦袋發出痛呼。

王青不理解。

班納第一個恢復過來，他嘶聲道：“這也太折磨了，那種幾乎滲入靈魂的虛無……你是怎么走出來的？”

大頭緊隨其后：“如果是我，大概會死在那里。可是后來那道門是怎么出現的？”

杰西卡苦著臉：“干嘛拉我，我又不好奇！”

王青看著大頭：“這就是重點，你們沒看到空間脈絡對嗎？”

三人點頭。

王青：“但我自己翻看記憶卻很清晰，傳遞給你們的記憶內容也沒有經過任何調整?！?

想了想，他又道：“我感覺空間脈絡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間，被觀測到之后它就存在，沒有被觀測到之前就不存在?！闭f著自己都嘆了口氣，“正因為沒有觀測到，所以才需要去觀測?？墒俏幢挥^測前的空間脈絡既然不存在，那又怎么能被科學的方式觀測到呢？”

空間跳躍，和直接觀測空間脈絡是兩回事。

宇宙中掌握空間跳躍技術的文明或個體有很多，但其中又有多少能直接觀測到空間脈絡？

大頭和班納都陷入沉思。

杰西卡：阿巴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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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被帶回神盾局后受到嚴密看管，但因為大頭提出的建議，還有一個在場的親屬，所以生活待遇并不差。

只是關于洛基的處置問題，著實經歷了一番長久的討論。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大頭的建議，哪怕他說的是真的。

政治不在乎真假。因為大多數時候為他們的決定承擔后果的人，都不是他們自己。

期間，王青不斷接到由神盾局發來的處置預案，他也一次次地回復“否決”。

直到索爾以加入復仇者為籌碼換取了洛基的自由，這才結束討論。

但是，索爾是否成為復仇者，跟其他人又能有多大關系？為什么先前咬死不放現在卻直接退讓？

想想都知道，弗瑞肯定賣溝子了。

另一件事是，在跟隨索爾返回阿斯加德之前，洛基還想再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