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才抬起頭,看著陸明生。
“為什么?為什么!”
他面色扭曲,瘋狂扭動著自己的身軀,卻一點掙脫不得。
“為什么?”
陸明生眉毛一抬:“我還想問問你為什么呢?”
他或多或少猜出了點什么,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變成了這樣。
吳子才忽然咧嘴一笑,低沉的說道:“哈哈哈,為什么,我只是不能接受罷了!為什么我努力這么多年,還比不上你短短幾天!”
“殺,殺了你!”他使勁的將頭往前一伸,似乎想憑著這張嘴將陸明生咬死,“殺了你,我就是這縣城里最好的畫師!”
月色下,吳子才的臉一片陰影,五官以不協(xié)調(diào)的比例蠕動著,顯得一片猙獰。
“心志竟變成了這樣,何苦呢。”陸明生想著,搖搖頭。
“所以呢?又如何?”陸明生開口,聽的吳子才一愣。
“成了縣城最好的畫師又如何,不過一隅之地罷了。出了縣城又如何,天下之大,執(zhí)著于眼前一方井地,終究還是不過如此。”
陸明生淡淡說道:“你只看到我的天賦,但沒看見我的努力,我這十多二十年如一日的畫,打磨技術(shù),才有今日之成就……”
吳子才不懂,不是他才短短幾天就比得上自己甚至還超越了自己嗎,這十多二十年又從何而來?他之前不是一個窮酸書生嗎?
“就你這等心志,出了縣城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陸明生搖了搖頭,輕輕說道,“你還是去死吧。”
陸明生指尖生火,向他一指。
吳子才眼瞳中映照著這團火,向著自己而來。
“不不!為什么!怎么還是比不上他,我要殺更多人,變更強!”
只是可惜,這些話還未說出口,就已然魂歸幽冥,嗚呼哀哉也。
收回紅塵火,陸明生腦中忽然生出一幅幅過往的畫面。
他看見吳子才自小便喜歡畫畫,時常用一木棍在地上臨摹。
吳子才不算笨,頗具天賦,畫上幾次,所畫之物與實物一般無二。
他高興,拿著畫給周圍人看,夸贊之聲傳來,漸漸的在十里八村有了些名氣。
都說啊,黃坡村有個小娃畫的好勒。
吳子才在贊揚聲中長大,后因為讀書不太行,便潛心專研畫技。
時年,劉府新添千金,邀畫師為其畫像。
在眾多畫師中他脫穎而出,于是在安云縣中一時風頭無兩。
劉府也時不時的邀請他去畫畫。
再到后來,許文山來到了安云縣,便請了吳子才來到聽云軒作畫。
于是心中也有了傲氣,抬頭視人。
這一切,隨著陸明生的到來而變化。
他不明白,明明之前人們都還在談?wù)撝约海瑸楹无D(zhuǎn)眼之間就風云變幻,他們口中的自己成了陸明生。
就因為天賦過人,一朝天下驚?
他不能接受,他付出那么多,憑什么他天賦高就能否定自己的汗水。
那晚,隨著畫筆的斷裂,黃袍道士的到來,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陸明生搖了搖頭,不是自己打擊他,而是他自己打擊了自己。
有了天賦更加努力才是,自己的天賦確實高,但自己若懶惰懈怠,那么自己穿越而來,怕也開啟不了【萬仙圖】。
時也,命也。
【嫉妒蒙心塵,怨恨自滋生。】
【你以紅塵之火,灼燒人間嫉妒心。】
【再得紅塵火一縷。】
陸明生感受到紅塵火又發(fā)生變化,其中有情,似乎可以引燃他人心中嫉妒。
火可燃物盡,亦能助火燒。
“原來這紅塵火還有這般妙用。”
陸明生想著以后還會發(fā)生什么變化,然后走向清風巷。
夜色無邊,陸明生面色平靜,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但臉上的表情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也被夜色遮蓋,無人知曉,
這個夜里,有佳人成對弄春潮,有吳姓入魔成灰飛,有白衣踏步入清風。
亦有百姓入夢不知夜事。
……
西鴻風推開門,關(guān)輝緊隨其后。
一進門就看見幾具干尸,一塊一塊的,到處都是。
“奶奶的!原來都是他干的!”
今日一大早,衙門便接到報案,說是與太平道有關(guān),于是西鴻風與關(guān)輝匆匆來到吳子才的家中。
西鴻風罵道一聲,拳頭緊握。
他們當然知道是誰。
在陸明生未展露頭角之前,眾人議論的最多還是吳子才。
另一個是張老瞎,雖然像是一個老乞丐,對他不感興趣,但那一手摸骨畫像的本事,還是成為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為何吳子才會入了太平道?”關(guān)輝不解說道,“年少成名,連年為劉府請之畫像,何苦心有不甘,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哼,”西鴻風冷哼一聲,不屑道:“每個人心中都有齷蹉事,不過是大還是小罷了,控制不住,年少成名有什么用。”
“再說縱使有什么苦衷,就能隨意殺人了?”西鴻風想起那些被吳子才殺掉的人,踢了面前桌子一腳,聲音低沉,“舉刀向弱者,不過懦夫罷了,說破天去,也該死!”
“嗯,說的極是。”關(guān)輝握著刀柄,點頭贊同道。
“所以是誰報的案,肯定不是那人報的案,而且吳子才去哪兒了?”西鴻風發(fā)泄完情緒后,手掌在下巴上摩挲,思索道。
“或許是有俠人義士,做好事不留名也說不定呢。”關(guān)輝猜測道。
“哦?”西鴻風看向關(guān)輝,“做好事,那這位義士把吳子才也殺了?”
“那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胡亂猜一猜罷了。”關(guān)輝擺擺頭。
西鴻風扭頭想了想,也沒想出個什么,于是叫道:“兄弟們,收拾一下,完事后,晚上還是要加緊巡邏,以防萬一。”
“是!”
幾個捕快跑進來動手收拾。
“走,去問一問聽云軒掌柜的。”西鴻風說道。
吳子才是聽云軒請的畫師,發(fā)生那么大的事,自然要詢問一番。
說罷他們一起去了聽云軒。
……
今日一早,陸明生蒙面,使了些錢叫人去官府報案,并警告不能把自己透露出來。
他到了聽云軒,繼續(xù)為客人作畫,沒有向某個方向看去一眼。
過了一會,他看見西鴻風與關(guān)輝來到了聽云軒,問話許文山。
因為同是畫師,后又向陸明生詢問一陣。
陸明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當然不能全盤托出。
他們走后,陸明生繼續(xù)畫像。
他破竅后,東來紫氣已經(jīng)能引了五縷。
之前每日二十點的神韻也提升到了四十點。
一日下來。
【神韻:30】
【神魂:23】
收工后,已近黃昏,陸明生沒有回清風巷,而買了一壇酒和兩只燒雞,去找張老瞎。
陸明生經(jīng)過一面墻時。
腳下一頓。
看向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