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非常重視這份灰色兼職，做得很認真。

雖然這份兼職單次收入不算多，但占用的時間少，還能幫他鞏固和擴展符文學的知識，算是一舉兩得。

現在尤金已經寫完了泰特的作業，正在認真校對。

他右手拿著羽毛筆，左手拿著寫著其他內容的草稿紙懸于答案上方。

如果有人靠近，他會把左手的草稿紙自然地放在符文學作業上方，以作遮掩。

對面的費馬雖然看不懂，但這個自習隔間沒有門，偶爾可能會有熟人進來。

好巧不巧，尤金剛剛檢查完作業，一個相熟的二級學徒就走進來。

尤金心頭一跳，卻是不慌不忙地放下左手草稿紙，右手還在上面接著寫了幾個符號。

隨后他才裝作剛剛發現來人，抬起頭。

來者是尤金的圖書館點頭之交，雷徹·庫克。

他們兩個人經常在圖書館學到晚上十點，圖書館閉館，然后一起被負責清場的圖書館管理員趕走。

離開圖書館時，他們會相互點點頭，也不說話，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宿舍的長廊中。

時間一長，倒形成了一種特別的默契，慢慢熟悉起來。

雷徹比尤金還小一歲，今年十六。瘦小，蒼白，弱不禁風，巫師學徒的黑袍在他身上似乎永遠都不會合身。

雷徹沒有走進來，只是站在沒有門的門框旁，壓低聲音對尤金說：“我攢夠三十積分了。”

尤金抬起頭，舔了舔干澀的嘴唇，難掩羨慕但真心地說：“我記得你已經通過六月份的考試……恭喜你。”

“吱——”對面的費馬稍一用力，把不那么結實的草稿紙劃出一道三角裂痕。

因為成績一直不上不下，他根本沒有心情關注誰通過了升級考試。

雷徹像是沒有注意到費馬的動作，直接問尤金，“距離下一次三級考試還有兩個多月，你需要我的復習資料和考試心得嗎？只需要一學分。”

尤金放下筆，苦笑，“你知道的。我大病初愈，剛剛破產。”

他其實對考試有些信心，現在差的就是學分。

不知道是誰設置的這樣變態的規定。

尤金身為巫術魔方中一個不起眼的二級學徒，只能遵從，沒有提問的資格。

雷徹聞言，略有失望，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我要！”

誰知這時，沒怎么和雷徹說過話的費馬卻突然開口。

雷徹愣了一下，他和費馬是真的不熟，只在公共課上見過。

他隨即就點頭答應了這筆交易。

聽見兩人低聲交談，尤金低下頭，繼續在最上面的草稿紙上進行符文演算。

如果不是上次考試時發病，他現在可能也像雷徹一樣，販售自己的學習心得。

如果尤金能順利通過今年十二月份的升級考試，之后的兩年，他就可以暫時放下其他事情，全力以赴，賺取積分。

對面的交易順利完成，臉色蒼白的雷徹難得帶著笑意離開。

剛剛還心情低落的費馬因為買到了新的學習資料，重新振奮起來。

好像他有了這份資料，成績就能突飛猛進一樣。

“叮——叮——叮——”

寬大的書桌上，尤金特意設置的水滴鐘響了。

他伸手快速把鬧鈴的栓子撥回去，然后起身開始整理東西。

費馬從學習資料中抬起頭，有些疑惑，“你今天走這么早？”

他記得尤金只要沒有公共課或者兼職，都會在圖書館待到閉館。

讓他這個經常坐不住的人羨慕不已。

尤金把泰特的作業夾在一摞草稿紙中，不露出分毫。

他輕輕敲齊草稿紙，平靜地回答：“我有幾個問題要去請教學長。”

下午三點，是公共課下課的時間。

學徒們大多會選擇先回一趟寢室整理物品，然后再去圖書館、訓練場、導師實驗室等地方繼續他們的學習或者工作。

也有一部分人會找些樂子，放松放松緊繃的心神。

尤金準備在這個時間去三級學徒生活區找泰特·斯圖爾特。

他一手抱著塞滿了草稿紙、書冊的鹿皮軟包，一手夾著三本厚重的符文學參考書，大步流星地來到圖書館前臺。

他盡量輕輕地把書冊放在桌面上，但是厚重的書籍還是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管理員丁西·考爾特抬頭，看見來人是尤金，抬手用食指上的魔戒輕觸三本書的書脊。

隨后，他慢悠悠接過尤金遞過來的學徒卡，用戒指在上面也輕觸了一下。

戒指亮起綠光，代表書籍信息核對無誤。

管理員丁西抬手一掃，有些粗魯地將桌上的書冊掃到桌子旁邊的竹筐里。

在桌子旁邊，已經有三個堆滿了書冊的竹筐了。

等到晚上十點以后，圖書館閉館，會有專門的職工將所有書籍歸位。

收完書，管理員把學徒卡拋回桌子，然后拍了一下身前的按鈕。

擋著尤金離開圖書館的欄桿便打開了。

“謝謝。”尤金收起學徒卡，邊往外走，邊把學徒卡塞進自己學徒袍的暗袋里。

暗袋在他衣服右邊口袋的里層。

放在這里的東西不容易掉落。

學徒卡上面固定有復雜的記錄巫術，丟了補辦，也是要花學分的。

離開圖書館，尤金快步行走在長廊中。

圖書館外面并不是室外，而是長長的通道。

通道兩邊都是墻壁，沒有窗戶。

不只是走廊，尤金的寢室、圖書館、導師的實驗室等等地方，都沒有窗戶。

有的只是在頭頂或墻壁上的一個個通風口，以及公共區域用來照明的日光符文法陣。

這里就是巫術魔方。

一個封閉到有點兒壓抑的地方。

它隸屬于咒術研究院下屬的巫術聯盟，算是一個有組織、有靠山的、比較強大的巫師勢力。

它的外形就像尤金玩過的三階魔方一樣，一共有三層，每層有九格。

好在他們偶爾可以休假或者做任務外出，并不是一直被關在這里，不見天日。

巫術魔方的首領被稱作大長老，是一位強大的四環巫師。

尤金來這里五年都還沒有見過他。

除了大長老外，還有八位長老，都是三環巫師。

另外就是很多一環和二環巫師，還有大量的學徒和職工。

尤金生活在這里，一邊向往著瑰麗的魔法世界，一邊又覺得自己像是牛馬，每天都努力學習和工作，卻不知道有沒有階級躍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