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雖然還沒有查明，報告還是要交的。

凱恩導師在報告最后要求魔法道具和積分支援，這些也需要長老會審批。

至少從報告來看，即使是凱恩導師也沒有發現鬼魂殺人的線索。

他在報告里更傾向是某種詛咒巫術造成歐迪詭異的死亡。

沒有人發現這場詭異死亡與尤金的關聯，也沒有人注意到抽屜里面不知通往何處的黑暗空間。

“先稱呼那個黑暗空間為黑域吧。雖然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回到那個地方。”

尤金低頭認真抄寫報告。

凱恩在一旁吩咐約翰，“你把這張紙條交給教務職工，讓他們重新登記一下尤金的信息。”

“好的，導師。”

接下來是約翰學長離開實驗室開門關門的聲音。

擔心自己會寫錯字，尤金抄寫得很用心。

用了十五分鐘，他將報告清晰地謄寫在正式稿紙上。

放下羽毛筆，活動著因緊張而有些酸痛的肩膀，尤金抬起頭，舉著稿紙，起身想告訴凱恩導師他完成了任務。

然而，他起身的動作做到一半就僵住了。

他的腿還沒有完全伸直，腰還是彎著的，頭略抬高，處于一個不甚舒服、非站非坐的姿勢。

對面的凱恩導師則是以一個有點兒古怪的姿勢坐著。

他背靠著填充柔軟棉花的椅背，脖子卻有些異樣地前傾，頭微微向前低垂，并沒有像正常姿勢那樣向后靠。

這樣的動作，讓凱恩肩頸和椅背之間留下很大一塊空缺。

之前，那里就是空缺的。

而現在，那里多了一個人。

不！

是半個人！

剛剛還站在紅木辦公桌上的半具尸體，此時正跨坐在凱恩導師的脖子上。

藍黑色小蓬蓬裙堆積在大腿和脖頸之間，套著白絲的小腿自然地垂在胸前，腳尖還在輕輕地晃動著。

從這個角度，尤金能更清楚地看見“下半身”腰腹上的橫截面。

傷口處亮晶晶的，像是封了一層蠟。

花白色的骨頭、深色的臟器、粉白的肌肉還有薄薄一層黃色的脂肪，全都清晰可見。

尤金閉上了嘴巴，不知道是該當什么都沒看見，還是低頭等導師玩夠了再開口。

“導師的癖好……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可是正當他尷尬地移開雙眼時，視線的余光卻又在紅木桌上看到了什么。

于是，眼珠轉動，視線重新聚焦。

穿著藍黑色蓬蓬裙的半具尸體……明明還可可愛愛地站在桌子上！

定格的眼珠子顫顫巍巍地右移，就看見了仍然騎在凱恩導師脖子上的下半身。

凱恩導師總不可能有一對雙胞胎愛人吧？

就算有，也不至于兩個都只剩下下半身吧？？？

尤金雙手按著桌面，讓自己重新坐穩在椅子上。

他怕自己的魂又被嚇出來，當著凱恩導師的面，表演一個大變死人。

等尤金坐穩后，他再抬眼，卻發現剛剛讓他SAN值狂掉、騎在凱恩導師脖子上的“下半身”已經消失不見。

“是出現幻覺了嗎？還是……”

凱恩注意到尤金站起來一直沒說話，這才放下手里的書，看過來，“寫完了？”

“嗯。”尤金僵硬地點頭，舉著報告，正遲疑著。

看凱恩導師的模樣，他似乎什么都沒有看到。

如果尤金將自己看到的畫面告知，他會相信嗎？

“抽屜里有檔案袋，把報告裝進袋子里，封好口，放在桌子上就行，約翰負責送報告。”

“……好。”

尤金移開目光，低頭準備去翻找抽屜里的檔案袋。

剛一低頭，他便看見……

自己胸前多了一雙小腿。

曲線優美，白絲細膩。

呵呵。

原來，它剛剛消失，是因為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尤金心跳平穩，神情鎮定。

靈魂快要宕機。

多年看鬼片經驗告訴他，面對這種恐怖但沒有驚動其他人的異常時，最好先裝作什么也看不見，避免鬼魂發現自己能看見它，然后發起猛烈的攻擊。

尤其凱恩導師的愛人，生前應該也是一位一環巫師。

尤金這個剛死沒兩天的新鬼，真的不想招惹那么多敵人！

盡管靈魂在咆哮，尤金的動作卻沒有遲滯。

他利落地拉開抽屜，拿出檔案袋，把報告整整齊齊放進去。

動作看著行云流水，其實全靠生前慣性完成。

在身體移動的時候，他甚至能感受到愛麗絲雙腿的冰冷氣息，還有脖子后面沉重如墜了鉛塊的酸脹感。

好在，當尤金封好檔案袋，垂在他胸前的小腿終于消失了。

對方也沒有轉移回凱恩導師那里。

不知是隱身，還是回到了尸體里面。

這位愛麗絲巫師似乎沒有很強的攻擊意圖。

尤金把檔案袋放在桌子上，對一無所覺的凱恩說，“導師，還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做的嗎？”

“沒有了。”凱恩抬起頭，看著臉色有些僵硬的尤金，“我有事還要出去。你等約翰帶回師生證明，就先回去。明天開始上課。”

他仿佛想起什么。

“你回去整理一下課業情況，每天上午九點到十二點過來，有時間我會指導你。”

“好的，導師。”尤金用力地點頭，余光偷偷瞄了瞄書桌上的下半身和凱恩導師的脖子，沒敢說其他。

等到離開凱恩導師的實驗室，尤金揣著新鮮出爐的師生關系證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他時不時低頭看看自己胸前，擔心突然又掛上一雙穿著白絲的腿。

“想不到在導師的房間里也遇到了鬼魂。”想了想，尤金又暗自搖搖頭，“不，還不能這么絕對。”

雖然“下半身”小姐的模樣非常嚇人，突兀地出現也讓人心跳驟停，但對方暫時沒有傷害任何人。

“也許是幽靈。幽靈會重復形成執念的動作。也許，只是愛麗絲小姐喜歡騎著別人的脖子。”

如果愛麗絲小姐是幽靈，那就和莉莉與歐迪的鬼魂不一樣了。

在尤金看來，鬼魂帶有明顯的主觀惡意。這種主觀惡意，在過去的巫師認知中，還從來沒有被證實存在過。

還有一點，費馬能看見莉莉的鬼魂，而凱恩導師看不見“下半身”，這也證明，愛麗絲更可能是幽靈而非鬼魂。

至于尤金能看見，當然是因為，他現在和愛麗絲算是半個同類。

一直到走回二層，尤金的脖子上也沒有出現穿白絲的腿。

“幽靈一般會固定在某些區域。”

他松口氣，更加認定自己的推測。

“不管愛麗絲是幽靈還是鬼魂。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這個世界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