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是對應憐恐懼，還是厭惡居多。

只見明亮燈影下，青年毫無血色的臉，連聲音都像機器人。

應憐暗嘆一聲上前，經過他身邊時腳步沒有絲毫停留，卻精準抓住景修的手，“不能再耽誤時間了，走吧。”

終于要迫不及待對他施虐了嗎，好似習慣了，他麻木到神色沒有一絲波動，更沒主意到抓著他的那只手，干干凈凈，帶著以前從沒有過的溫暖。

車上，應憐不禁提醒，“安全帶。”

景修動作慢。

應憐看不下去，傾身過去，拉過安全帶幫景修扣上。

抬眸間，應憐才發現兩個人距離極近。

周圍淺薄的燈光透過車窗散進一些光亮，應憐能清楚的發現景修僵硬著整個身子靠在椅背，然而他的眼神卻平靜極了，真像是一潭死水。

甚至連他一點呼吸都感受不到。

應憐怕他憋壞了，坐回來，嘟囔著，“你緊張什么。”

景修不知道車子往哪里開，也沒問，像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也不知道車子開了有多久…

“到了，下車。”

直到一道聲音喚回景修的意識。

應憐那一把嗓音天生就柔軟，但景修只覺得，像是惡魔給他的臨終話。

景修下了車，卻發現應憐帶著他來到了醫院。

眼里不禁劃過一抹意外。

應憐在他前邊淡淡回眸，“走啊，愣著干什么？”

景修抬步跟上前面那道纖細的身影，問出口，“大小姐，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應憐嘻嘻笑了笑，“在這里殺人能毀尸滅跡，你信嗎？”

景修，“信。”

應憐是把折磨他的地方換到了醫院，他就知道應憐不會這么放過他。

應憐頓住腳步，“你這么容易相信別人是會被賣的。”

“我只是覺得醫院這個地方不太好。”

“怎么不好，簡直好極了。”

應憐裙擺帶風，融入了醫院大廳的光明中。

這家醫院是應氏企業投資的，應憐直接把景修帶到急診科病房，讓值班護士隨便叫來一位醫生。

應憐對醫生說，“麻煩醫生給他做一個詳細的身體檢查。”

“好的。”醫生懂得應家大小姐的身份，沒有過多猶豫，轉頭對景修說，“這位先生，請跟我來吧。”

景修看向應憐，見應憐點頭，他只能跟上醫生來到檢查室，卻沒想到，醫生是真的要給他做檢查。

“脫衣服，躺到病床上去。”

景修手指抓著襯衫，磨磨蹭蹭的不肯脫，一雙眼睛黑黝黝，“醫生，我身體沒什么問題，不用檢查。”

醫生扭頭瞥他一眼，直覺這青年眼神不簡單，卻仍是說，“請先生配合我，要不然我也難跟大小姐交差，要不然你親自去跟大小姐說？”

誰不知道應家大小姐那脾氣，作天作地的，誰讓她不開心了，她連路邊的狗都能踢幾腳再閹了。

醫生可不敢冒犯這位大小姐。

景修眼神一暗，解開扣子脫掉衣服，躺到了床上。

醫生來到病床邊，當看到景修身上的痕跡時，眼神頓時變得復雜無比。

“年輕人，還是要節制一些，否則對身體不好。”

景修閉著眼，沒做任何解釋。

一套檢查下來，也沒去多少時間。

檢查結束，醫生帶景修重新回到病房，“大小姐，具體的檢查結果起碼要到明天才能出來。”

“嗯。”應憐低頭在玩手機，沒看任何人，隨口說，“先給他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吧，盡量不留疤。”

景修不愿再讓別人看那身傷，忙說，“大小姐，不用。”

同樣的，他要留住這些痕跡，才能不忘記應憐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

人一旦忘掉曾經的痛苦，那只會讓自己重蹈覆轍。

應憐霸道，“聽我的。”

醫生透著些為難，“大小姐，景先生身上有些痕跡已經去不掉了。”

應憐眼睛一抬，端著架子，“那就把能處理的先處理了，這很難？”

“不難。”醫生又讓景修脫掉上衣，拿出醫院最好的藥膏涂抹在他身上每一處傷口，每一處疤痕。

年輕人哦，也不知道怎么這么愛玩，盡搞這些東西。

安靜的病房里，藥膏味飄散，帶著些刺鼻的清香。

應憐自景修身上收回目光，拿起包走出了病房。

沒多時，景修也走了出來，“大小姐，好了。”

應憐上下掃視他，點點頭，還算滿意他今晚的乖巧。

“回去吧。”應憐倏然想到什么，又轉身走回病房。

再度出來時，她手上多了一管藥膏，“這藥膏你拿回去自己擦，每天都要擦一回，我不希望在你身上留太多疤，很影響美觀。”

說完把藥膏塞進景修手里。

景修將眼里的嘲弄藏得極嚴實，“謝謝大小姐。”

應憐向前走，“走吧，我送你回御景灣。”

景修一頓，“我有住的地方。”

除去應憐找他時，他不會踏足御景灣。

他討厭那個地方。

應憐不跟他廢話，“以后你就住在那里。”

景修眼里劃過濃濃的嘲諷，他能拒絕嗎？

他不能。

一陣冷氣吹來，前邊有清香味兒向他飄來，是她身上的，他第一次聞得那么清晰，不似她以往愛用的橘香，而是一種他說不上來的味道。

景修看她背影幾秒，“聽您的。”

應憐回頭朝他眨了下眼睛，很俏皮，“這就對了。”

景修快速低眸。

車子平穩駛在梧桐樹大道上，樹下的路燈光線斑駁，一幀幀照進車廂，若去看，定能看清彼此模樣。

而景修只看車窗上她的倒影。

似她，也不似她。

應憐紅唇輕啟，“那里房租挺貴的，從下個月開始，我按照市價把那套房租給你，我相信你未來能把房租錢還我，就當我給你提前使用權。”

是個人都需要自尊。

更何況他曾經被應憐當條狗踩在腳下。

應憐沒想過景修能一下子對她改觀，但之前的路是走不通了，與在其他男主面前裝乖不同。

攻略他，得循序漸進。

——有時還得用強。

恰好是紅燈，應憐踩住剎車。

她微微偏頭，眼里漾著絲絲笑，“你覺得這個交易如何？”